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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帳千夜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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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帳千夜詭

燈帳千夜詭

 

端午【倦收天x鷇音子】

端午節快樂
寫了一年多的搶粽子……
端午流水賬,黏糊,重度ooc
不接受ky,愛看看










總算是過了個潮濕的雨季,然隨著小滿恰過,轉眼已是雷雨隆隆的初夏。

節近端午,倦收天也不似過年那樣,著急地在永旭之巔內採購置辦。唯獨去山下集市中買來幾捆艾草和彩繩,日日修行罷,再除了澆灌牆外蘭草,和替鷇音子療傷煎藥……夜晚鷇音子坐在燈下看閒書時,便會見他捧來個裝滿彩繩和艾草的草籃,一同坐在那擺弄。

他在那認真地編了多久,鷇音子就托著下巴看了多久。不時會伸手去茶盤裡拈塊糕點放在倦收天唇側,可依然是只見他張嘴不見他抬頭。

抽回被金髮趁吃糕點時偷偷含住的指頭,鷇音子又拿了張草紙給他擦了擦嘴角的碎屑:“吾看你編了好幾天,編這麼多是要做什麼?”

“去和原無鄉換粽子。”倦收天終於抬起眼來看他,“往年過節都這樣,他心思都花在廚房裡,吾索性就做了去和他換。五條換一個……”說著,倦收天又低頭數了數籃子裡做好的彩繩和艾草香包認真道:“這裡大概能換五六個……”

“這麼多?”這話聽得鷇音子忍不住咂舌。

“不多,今年過節再加上你那份,吾打算和他換十個。”按照原無鄉一貫的粽子個頭,再加上兩個成年大男人的飯量……過節那天是肯定夠的。

低著頭的倦收天正在認真計算,完全沒注意到這頭鷇音子苦惱地按了按肚子。要知道,永旭之巔住一遭……他根本就沒想過,倦收天能把他喂胖不少。

“冒昧問一句……”雖然倦收天並不介意,但鷇音子還是覺得再這樣吃下去自己遲早要完蛋……越想越苦惱的事情還是不想為妙,他便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想找點別的事情來引開注意力,“繩子有留吾一份嗎?”

“當然。”話音剛落,鷇音子的手就被倦收天牽了去。怕他會覺得不好意思要掙開,倦收天緊扣住他五指,確定人沒有抽回手去的意思才將彩繩往他腕上一圈一圈地纏……

白髮不為所動,只是靜靜地盯著兩人的手被彩繩束在一起,禁不住用眼角餘光偷偷覷了眼那雙滿是笑意的金瞳。

“好友覺得這樣如何?”纏至彩繩末端,還不忘打上個蝴蝶結向鷇音子得意炫耀,一時間這頂天立地的先天竟像極了個討糖吃的孩子。

“淨胡鬧。”鷇音子摸著手腕上的彩繩,眉角微微一顰,也不知倦收天是打了個什麼結,摳了半天都摳不開。且這始作俑者也並沒有幫他解開的意思,得意地瞅著他掙扎了會,就直接攬了人回房睡覺。

端午節前某幾日一直在下雨,因無法在室外活動,閑得發毛的鷇音子便選擇臥在修行打坐的倦收天旁聽雨。

聽鄉里百姓說,端午時有雨,是個不怎麼好的兆頭。鷇音子托著頭斜臥在榻上,也學著山民的口吻向倦收天喃喃。打坐的金髮道長引氣在體內繞行一個大周天罷,回神時正好聽見他這聲似笑非笑還滿帶萬般無奈的喃語。

“好友何時也開始迷信此道了?”倦收天忍不住出言打趣,直起身垂下盤在榻上的雙腿。

“無……吾只是在想,這麼大的雨,你確定還要現在出門?”指了指扔在桌上那幾個用紙打包好的東西,倦收天順著他動作睨過去一眼,才知道他問的是去換粽子的事。

“下雨歸下雨,但節總是要過的。”窗前淅瀝,滴透素色的窗紙。垂簾處聞風陣陣,吹得屋內二人渾身舒爽,縮在內側的鷇音子握著他手坐來床沿,“那等雨小點再說。”“嗯……”兩人比著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直到這陣來得快又去得快的對流雨完全停止,倦收天才打著鷇音子硬塞給他的傘下山。

面上無波的人將憂心藏在話裡,說午後太陽毒辣,又是雨後出行,不帶個傘遮著生怕要中暑云云……結果當天晚上倦收天回來,還是給烈日給毒得滿面紅熱,幸好鷇音子體貼地熬了點綠豆沙消暑。

桌上除了二三涼菜,還放了一大紮倦收天帶回來的粽子。鷇音子托著腮,看著對桌狼吞虎嚥的人頓時笑彎了眼。早有聽倦收天多次向他提起,在他還是少年並于道真中修行時,他好友原無鄉原大師向伙房師傅學來的一手精妙手藝。

學得一手絕活的人在同輩之間極受歡迎,也贏得了不少師弟妹的崇拜與師兄師姐的青睞……有時兩人習課罷,便會抽空閒去後山捕魚捉蝦當是夜晚添菜解饞。

倦收天的手藝也是在那時向好友偷師來的,只不過那時大多時間掌勺的都是醉心廚藝的原無鄉,所以他也自認在做這事上稍有遜色。不過 ,要在鷇音子面前露一手還是不成問題。

耳聽他這般多次誇耀原大當家的廚藝,惹得鷇音子也禁不住開始期待起倦收天帶回的粽子。

兩人對面二三眼,便已心有靈犀地一拍即合,那天晚上便就著鷇音子煮的糖水,蒸了一個甜粽和一個鹹粽來嘗鮮。

甜粽裹得是豆沙餡,倦收天將它從粽葉上拆出來後,就在個裝了白糖的碗裡滾了圈,才分作兩半放進兩人碗裡。

還記得臨走前原無鄉有和他說這幾個粽子裡麵包的東西都不太一樣,幸好你來得早,剛好每個口味都能拿一個。沒記錯甜粽他就包了有豆沙,紅糖,還有蜜棗的,又還學著當下時新包了好幾個水晶粽。

而鷇音子單獨扒開的那個鹹粽則是包了綠豆,鹹鴨蛋還有鹵肉。剝了皮的綠豆裹在糯米和粽葉間被蒸得軟糯,還帶著鹵肉的香氣,入口微鹹,還伴有鹹蛋黃的留香。鷇音子剛掰開一角,連忙用手肘碰了碰倦收天要他來看。

倦收天少年時非但好燒餅,據原無鄉所言還極其好鹹鴨蛋。

要說燒餅是因為可以揣在身上做乾糧特方便,習武累了休憩時都能拿出來吧唧一口……那麼,鹹鴨蛋對倦收天而言,便是在他心中可媲美晨曦之光的美味。

因為知道他喜歡吃咸鴨蛋,原無鄉還特意給他包了個是有雙蛋黃的……只不過,捆粽子時都被他捆在了一起,導致後面蒸的時候也有一瞬讓兩人分不清甜鹹,但在拿之前倦收天還是可以很明確地肯定,絕對不是鷇音子現在拿著的這只。

然而事實卻相反……他只好瞇起眼看著被鷇音子用筷子夾到鼻尖的鹹蛋黃許久,默默咽了口口水,本著和鷇音子搶食並不划算這個念頭,他決定慷慨地放棄。

這粽子實在是太過好吃,導致最後端午還沒到,就已經被這兩吃得七七八八。

而那個特殊的雙黃粽子是給鷇音子開到的,那天倦收天開的是一個臘味瑤柱粽,就在知道鷇音子開出來他那個雙黃粽時,他的心情實在是鬱悶又複雜。

畢竟鹹粽子就那麼幾個,裡頭藏了蛋黃的居然都被鷇音子開了個遍……就在鷇音子用筷子挑出來顆鹹蛋黃,還一臉無奈地搖著頭對他道:“好友可要嘗一口?”畢竟不知實情的鷇音子覺得,能吃到雙黃粽的概率就和吃到雙黃蛋一樣,真是又稀奇又刺激。

本以為,這種時雨時晴的季節會持續到端午之後,然端午當天倦收天將他在榻上拂醒時,迎接他們的是個難得清涼又爽快的好天氣。

因為倦收天和他說好了,端午要帶他下山走走……一連在永旭之巔上悶了數月,鷇音子居然沒有無聊到長毛也實在是令他感到無比欽佩。

聽倦收天揶揄,與他並肩行在花落簌簌的山路的鷇音子禁不住也側臉微笑:“好友不也總嫌吾不聽話?若吾獨自上山若被你捉了回來,你的臉可得黑得似個包公。”

“哪有?莫不是昨晚被風吹昏了頭,連話也說胡亂了。”聽倦收天毫不猶豫地反駁,鷇音子也提高音調,輕輕地應了個:“哦?”“那是吾自願而為,吾也說過你不必見外……反是好友你總以差矣之言與吾相對,可是要與吾劃位分生?”

“不不不,只是與北芳秀鬥個嘴罷了……”,倦收天將話說得認真嚴厲,鷇音子只好連連擺手示意自己不是那個意思,“真要分生,鷇某實在不敢。”見倦收天似不肯輕饒他,面上的不悅始終凝著,如炬目光也看得他背脊生涼。

“吾一時糊塗,你怎麼也跟著犯癡?”青袖中的指訥訥地扯了扯身側人的手,倦收天抬起眼看他,總讓他懷疑這人臉上藏了個看不穿的笑容。袖中十指,一觸似生電,再觸便緊緊地纏著了。那句不著調的話說得又輕又緩,隨著腳步匆匆,不知被風吹去了何處。更不知有沒被吹進那人心裡……

呵?是“實在不敢”還是“實在不舍?”大概也只有出言者與傾聽者二人,才聽得明白。

清晨風涼,兩人已行到山腳,山腳樹林外有個小小的村落,不時有二三早起的百姓背著籮筐從他們身側走過,而再往前行數裡便是城池和集市。

鷇音子被他堵在原地,大腦在倦收天低下頭向他額頭靠來時有些疑惑與凝滯,然下一秒快于思維的肢體動作還是讓他在倦收天有所為之前,架起手將那個快飄到自己頰側的柔軟隔在了安全距離之外。

“不是說要趕龍船麼?遲到就沒得看了。”用來強行打哈哈的話,倦收天不會沒有聽出來:“要是怕去遲了,吾去買匹馬,吾們騎馬過去?”

“唉,不必勞……”本還想說只是自己功體散失,但從前習武打下的底子還在的……除非倦收天要用輕功快速挪動,或是選擇化光而去,鷇音子自認自己還是能追得上他。

誰知話才說一半,倦收天就將他按在原地,風似地走了進山腳的村落。

不出半刻,山林間傳來踏踏馬蹄,鷇音子應聲而去,只見倦收天牽來了匹棗紅駿馬,正向他興奮招手。

想當年,兩人曾在武林中行走多時。

而此次出行不過是倦收天想邀退隱山林的鷇音子同遊,讓難得閒暇的人可以像個普通百姓那般感受一下塵世間節日的喜慶。為了不讓人認出,兩人還頗費心思地換了身衣裳改了個打扮。

倦收天家中除了慣有的那身金色道袍,還在衣櫃底下整齊地壓了不少從前的衣裳。昨夜與鷇音子一同在衣櫃裡翻找明日裝扮,一連翻出來好幾身,最後才勉強定下穿那身衣角秀了疏淡蘭草的米色長衫。

鷇音子身上穿的這身也是倦收天特意選的,大抵還是倦收天少年時的衣裳,此時要穿在與他身高相當的鷇音子身上還稍嫌短些。小豆青這清雅卻不寡淡的顏色在這白髮道長身上恰到好處的纏了圈,又於小腿三分處戛然一收,在長褲下漏出截瘦得像只剩了骨頭的腳踝。

鷇音子露出來的腳踝上爬滿了蜿蜒的疤痕,不曾也無需與他多說的過往似刀般剜在他心上……定神許久,連主人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鷇音子安靜地眨眨眼,輕緩拂開了他欲上前撫摸的手,並拿走了他攥在手心裡的雙魚玉佩。

轉手就將玉別在腰上,鷇音子蹙著眉,低下頭細細擺弄,一邊蹩腳地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反問了句:“好看不?”

“好。”倦收天點點頭,又抬手在他綰好的髮髻上別了枝素色花簪。

仿佛透過這縷光陰,讓他穿透時間的隔閡,憶起了些曾經不屑回想的年少輕狂……這身長衫是倦收天在自己衣櫥裡特意選的,與鷇音子疏淡的氣質甚是契合無間。

但看道長青白一身,襟口繡有數枝翠色並蒂蓮,再搭上适才鷇音子環在腰間的青紅雙魚,整個人脫俗超塵得恰似片浮于碧水的蒹葭,而腰間的紅魚,便成亮眼的點綴了。

兩兩相看,應是透過皮囊看出來些許眼中人的少時模樣,多少悅目,多少傾羨,皆藏在了無法多言的笑意裡。尤其是此刻倦收天笑眼盈盈地策馬而來,竟鷇音子心頭漾了陣波瀾,縱使長風破浪,吾亦歷盡千帆,歸來仍年少。

不曾問過鷇音子往事,於是倦收天便自作主張地順了自己心頭的小九九,默認鷇音子不善騎射,待他將人扶上馬,他自己亦要翻身隨之而上時,牽著馬繩的白髮人忽而按住了他的手。

倦收天卻無視了他的動作,還稍有不解鷇音子這是要幹嘛。然不等他開口詢問,身前人已笑著將長髮掃了去身後,在倦收天驟覺清爽驚豔的無言裡,朗聲對他發出了挑戰。

倦收天本來還體恤鷇音子病體初愈,策馬之事就讓他來罷,況且他還不知為何自己會下意識地覺得鷇音子對這方面不甚擅長。此時又聽鷇音子朗聲道了句:“你辛苦牽了馬來,剩下的路就交給吾,吾們一人一半,也算公平。”

他才如夢初醒地發現自己關心則亂,結果犯了個很蠢的錯誤,因為失誤在他,他本可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那般斷言回絕。然,又難得見鷇音子溢出這般自在由心的欣喜,本已到嘴邊的拒絕愣是被他在眼前人迷眼的笑中換作了聲:“好。”

“那你想怎麼走?吾隨你。”你開心便好,況且成日慪在屋裡也不是什麼好事,既然決定要與他下山同遊,便該在這少了輕狂恣意的年歲裡,再嘗一回做個肆意放浪少年的滋味。

此行目的本是為了看端午的龍船,但因是策馬而行,本來預計繞內城前往的路線也只好臨時更改。

“你來指路,吾聽你的。”鷇音子牽著馬繩,身後人低聲一哼算是對他的話表示回應:“吾這樣不會妨礙到你吧?”

語閉,腰上纏上雙不知該放在哪的手,鷇音子眉頭緊了緊……倦收天只是將手搭在他腰側就當是捉穩了,並沒有施半分力氣。

捉這麼輕,只怕待會馬跑快了,你也得飛出去……化身成了平頭百姓,鷇音子就當真的忘了身後坐的那人是倦收天。側腰在被他輕盈撫上時稍有過半刻不適,也不知是心裡的鼓槌在作怪,還是自己念想太多。然回想眼下的緊迫狀況,鷇音子還是認真地對他叮囑了句:“你可以再抱緊些。”

“吾是怕自己纏你太緊……你……”顧不上他沒說完的話,被握得身心又再一緊鷇音子連揚起馬鞭低喝了聲:“駕。”

駿馬撒蹄,飛馳而去,身後萬千皆隨著前進的急速而慌忙後倒,連倦收天未完的話也一同被過耳清風吹得繾綣欲散。

适才還緩緩扶著他腰的人因這股衝力,腦袋猛地撞上了他肩膀,盯著快速後倒的萬千風景,倦收天僵著彎成了張弓的身體倒吸了口涼氣……同在一騎,倦收天猜不出鷇音子那刻的心思,而將臉靠在他背上,聽到的卻是後心疾如馬蹄聲的搏動,踏踏踢踢。

他無奈地勾起唇角笑笑,顫顫地坐直身子,慢慢低下頭,將臉挨去鷇音子被柔軟長髮覆住的後耳溫柔抱怨。 

“你太心急了。”既不敢太近讓他分心,又剛好能讓他聽清。“哈……”鷇音子促狹的笑聲浮在他耳際的風裡,倦收天將臉小心翼翼地伏在他肩頭,沉下瞳來看著身側這個靜默的世界。

天光破曉,雲漫金塵,揚鞭策馬,沿山頂流泉一路飛馳向遙遠的城池。

這一走,竟讓倦收天生了分錯覺,兩人是要永遠這樣奔跑,直到蒼雪滿頭。

漸行漸開闊的山路遍佈草木青蔥,閃爍著金瑞的無名小花迎風搖首,愈是翩躚如含笑綿綿的提籠彩女,愈是鋪展得讓人沉淪心醉。搖曳在粼粼河波上的孤葉輕舟,不知要隨潺潺流水去往何方,還是依舊依戀在好夢將醒的朦朧,聽著江潮呢喃,而將身軀寄往匆匆來去的風。

晨風輕柔得讓未醒的人想睡,昏昏濛濛,翩飛草沫過眼,霎時變作腦中萬事的斑斕影子。他嘴角總是含著點笑,靜靜看著這片天水相接的薄雲輕霧,將自己四體五感皆沉入這片新生的洗禮。環在鷇音子腰際的動作已不知在何時由只是單純地扶著,變成似想將他揉入身體的緊縛。

也不知,將他纏得這麼緊,凝神策馬的人是否會覺得行動不適……倦收天抬起手,一遍又一遍地將他被風吹亂的長髮打理順暢,或將掌貼在他背心,一點一點地撫開身後被壓皺的薄衫。

有時,溫柔的掌會不慎觸碰到輕衣下縷縷盤虯的疤痕……鷇音子策馬的動作因這觸碰稍有僵滯,倦收天隱有察覺,不欲讓他分心,只好順著衣褶將它輕輕撫開。

即便他不說,倦收天都知道,這幅籠著輕衣的軀體下留下了不少被天火灼燒的疤痕……風化的往事凋零成了記憶中的石碑,這份灼燒的疼痛也在鷇音子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縷縷深紅盤虯在蒼白的背,死肉糾纏著霜白的顏色刺得他雙目發疼,痕跡存在是真,身側人無聲壓下他動作的溫順亦是真,此刻滾燙在胸腔的火熱亦是真。

但不知為何,還是讓倦收天生出了分虛假的錯覺……弓身策馬的鷇音子似是察覺他神傷,便體貼地放鬆緊繃的身體,稍微安靜地靠在他肩頭,聽他說昨夜做的夢。倦收天絮絮地說,又將頭貼在他背心,聽他在自己毫無章法的閒扯中,悶悶傳來的心跳。

從前這是他不敢想,亦不敢奢望的日後……好不容易如願以償,歡喜過後參不上半分長久,又在他裹著蜜糖的心頭纏上層深不見底的絕望。

“鷇音子。”不忍憶前塵,當盡此時歡,他又緊了緊懷中青縷,斂神低歎。

“快到了。”不知倦收天又想起了什麼,輕呼的聲音裡有股塗抹不去的傷感,鷇音子纏著馬繩的手回落在腰間的手上,將它撩起來緊緊地牽著,“早上起來沒吃東西,吾餓了。”

執意回轉光陰,只為虛妄眨眼能了無遺憾……如此,何不忘懷憂苦,生盡其樂,死盡其歡?

龍船賽還未開始,護城河沿岸卻擠滿了不少乘早來看熱鬧的百姓,兩人在五十步外的楊柳堤處止步,楊柳垂過肩,兩人頓時被垂尾鋪了一身。倦收天輕輕抬手,拈走了落在鷇音子髪上的柳葉:“想吃什麼?”

“端午節理當吃粽子。”鷇音子將額前的垂髪撥去耳後,放任自己將後腦靠在倦收天肩頭。

放眼江岸,水靜花繁風光好,回視身側人,只覺年歲千古皆虛浮。

鷇音子念念說完,身後倦收天已先翻身下馬,並將馬暫時系在楊柳邊綁好,才扶著他從馬上下來:“吾不敢保證外頭的粽子合你口味,不過在龍船比賽開始前,吾們可以先進城轉轉。”

“無妨,吾不挑食。”

拂面江風楊柳堤,信步芳草色相宜。馬上下來的鷇音子接過倦收天遞給他的布巾輕緩拭去額角晶瑩,見他行疾,倦收天不免伸手拉了拉他袖擺,將行急了三兩步的人拉回身側。

“身不在江湖,好友不必如此步履匆匆,卸下重擔,你該好好感受眼下的靜寧。”

無意作提,鷇音子面上笑容隱有一凝,心頭卻長歎道真是什麼也瞞不過這人的眼睛。出來散心,理應心無雜念地感受山河錦繡,然他不禁總是觸景生情。

無意慢下的步伐,穿過江畔與攢動人影相反的方向,鷇音子一刻失神,轉眼間人流已搶在倦收天伸手來牽他前就將他們沖散。站在原地等待的鷇音子抬頭向被隔去前方的倦收天無奈笑笑,揮手示意自己無事不必著急。

等人湧過,他才大步走去倦收天身側,輕輕牽住了金髮懸在半空的手:“走吧。”

再入都城,眼前幾番昨日景,心間滿溢的……卻有些時過境遷感慨蒼茫。許久不曾涉入紅塵,許久不曾聽聞的叫賣喧囂,一時如鼓點急旋,伴隨街頭巷尾的傳唱歌謠緩緩入心。一石蕩開千層浪,一浪湧起萬丈濤。隨在倦收天身側,鷇音子有半刻恍惚,耳聽金髮似在他耳側呢喃,短短的三兩語,他卻足足花了十來步才聽清楚。

“吾看到那邊有買粽子的大爺。”牽了恍神的人在簷下站住,鷇音子察覺自己失禮,面上不禁又再一熱。本想先說不如粽子吾去買,話還未出口,就被倦收天給搶了去:“你在這等,想吃什麼吾去買。”

“成日都是你照看吾,倒顯得吾無所事事了。”鷇音子揶揄,倦收天亦拍拍他肩要他莫要多想,自己先去買兩個粽子回來填肚。鷇音子笑著應下,便將雙手都籠在袖中,半瞇起眼站在簷下四處看看。

兩人下山的時天還籠著層薄霧,等來到山下漸入小城,早已過了那個萬籟俱寂的時辰。

也不知是不是因時逢佳節,在家的都去了城外等看龍船?或是縮在家中共用天倫?還是兩人的作息對普通人而言依然稍覺過早……市集依然空蕩,唯有一二間早開的小鋪升起點點炊煙,三四跑堂小二還搭著汗巾坐在櫃檯前打盹,五六老大爺搖著蒲扇在內就著小菜喝羹……

堂前蒸饅頭的大籠滋滋地冒著熱氣,氤氳在空氣中的香甜不時還會勾了路上行人入內歇腳。然大多的還是帶著臉半睡不醒的模樣,拖著沉重副而疲憊的軀體慢悠悠地在街上行走……街口兩側的店鋪有的才剛開張,掌櫃的拿著雞毛撣子站在門前這掃掃,那掃掃。

楚楚香風中的紅樓綠館,飄揚在柔柔早夢中的獵獵酒旗……遠遠看去,河心江濤徐徐餘波,翻卷對岸江花濃紅似火。世間百態皆在渺茫的晨光中悠然靜好,曾經因天火蝕身而未能貪戀的滾滾紅塵,若是如今要再問他一回抉擇,他也當會義無反顧地給出和那時毫無二致的答案。

“左甜又鹹,選一個。”買粽回來的倦收天忽地蹦入他視線,鷇音子面上神情微微一僵,霎時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個與倦收天生得相似的少年。這也難怪今日他這身喬莊一改從前現身在世人前的高不可攀,就算是平日與自己相處也是甚為少見。

“甜的吧,前幾日吃多了鹹的,換換口味。”嘴上雖然這樣說,拿粽子的時候居然看也沒看一眼,就順手抽走了個鹹的。

也不知他是不是沒聽清自己說了什麼,倦收天盯著被他拿走的唯一一個鹹粽子,小心翼翼地提醒:“好友你那是鹹的。”

“嗯,那換回來。”將粽子塞回倦收天手裡,他很欣喜地拿著甜粽搖頭淺笑:“吾剛聽人說,再過半刻龍船賽就要開始了,要再這樣慢騰騰的,只怕待會擠也擠不進去。”慢條斯理地撕開粽皮,既然時間緊,就一邊走一邊吃算了。

然而那頭正專心剝粽子的倦收天似乎並沒有聽見他說什麼,唯獨是看到剝出來一個深棕色的堿水粽,好看的眉毛微微地蹙了起來:“怎麼這個是甜的?”聽他此言,鷇音子驚道:“咦?”

“不會兩個都是甜粽吧?”倦收天明明記得很清楚,店家掌櫃拿給他的是一甜一鹹。因為據掌櫃的說,甜鹹不是放在蒸籠的同一格蒸的,既然這樣,要是還讓他拿到兩個甜粽,那運氣也實在太好了點。

“吾看看。”話剛落,鷇音子手裡的粽子就露出一角纏著滿滿綠豆的米黃色糯米,再往下撕粽葉,就見尖尖角處正好卡了個鮮得流油的鹹鴨蛋。

捏著手中粽子,鷇音子深吸口氣,默默地瞅了倦收天一眼。四目相對的兩人一會看看粽子,一會又盯著對方的眼睛,面上浮出來萬千表情,就是擠不出半句話來。想來,粽子是沒錯的,應該是倦收天拿給鷇音子的時候拿混了。

“吾這個……”

“不用,你吃吧。”

要知道,那幾日在山上,鷇音子一連吃了倦收天好幾個蛋黃粽……其實,原本有蛋黃的也不多,但偏偏都被他給吃到了。他深刻地記得,當自己將鹹鴨蛋從糯米團中拯救出來時,還未放入口中,就先隱約地感覺到了一道熾熱的目光。

屋子裡就他和倦收天兩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看著蛋黃的人是坐在他對面的倦收天……然而,不等他抬頭對那人說點什麼,金髮的目光就機敏地在他視線回轉之前撤了個乾淨。

鷇音子不怎麼吃甜,所以幾乎甜粽都是稍微嘗一兩口,而別的鹹粽都是幾乎他在吃。倦收天是鹹甜都好,但是通常有鹹鴨蛋的粽子,他幾乎都會下意識留在最後慢慢品嘗。尤其是那次掰開來有一個雙蛋黃的,鷇音子瞅了瞅他冷靜的視線中強壓的熾熱,試探著問了聲:“這個吾和你分?”

話音剛落,四下靜了半刻有餘,倦收天盯著蛋黃的眼神有點飄忽,游離了會,才慢悠悠地將視線移開,微笑地回了句:“你吃吧。”不等他再說什麼,人就抱起桌上用託盤裝著的金絲蜜棗粽走了去屋外。

明明就很想吃,其實沒必要讓著吾……也不知道後來倦收天吃完甜粽後做了什麼,反是鷇音子這邊有些食之無味,所幸就將另外半隻拈著蛋黃的用粽葉小心包了回去。夜晚倦收天回來,人有些餓,他就直接將那半隻特意留的粽子蒸了端給他。

端粽的笑意盈盈,食粽的也總算沒有推卻,但不知為何偏偏又端著粽子出去了,好像並不想給鷇音子看見他吃這東西的樣子。鷇音子也沒說什麼,掌了昏燈坐在屋裡等他回來,後來倦收天匆忙進門時,臉似乎有點紅。

而這回,竟又是倦收天大方讓他了,鷇音子心裡無語,這不是還沒吃麼?怎麼拒絕得那樣乾脆?不等他再沉思半刻,下一秒便被手上忽如而來的沉重感給拉了回神,拿著粽子的手抖了抖,險些就要抓不穩把它給扔了出去。

鷇音子低頭一看,只見自己手上的粽子被咬掉一大口,而被咬掉的地方正好是卡著鹹蛋黃的那個尖尖角。而罪魁禍首早在他回神時就溜之大吉,鷇音子瞅了瞅粽子,又看了看漸漸溜遠了的倦收天,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捏在手裡的粽子霎時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倦收天。”暗地裡握緊拳頭,捏著粽子的人刷地轉身,小跑著追上前頭逃跑的金髮。

待他搶過倦收天捏在手裡的甜粽一看,卻見那只甜粽也被他在匆忙跑路時咬掉一角,露出裹在內部粘稠的甜棗和豆沙。這下可好,兩個粽子都被他咬了,本來還想說你想吃鹹的那就這個給你,現在鷇音子只得瞪著兩顆粽子幹發愣。

速度真快……鷇音子深吸了口氣,強行命令自己先冷靜下來別把粽子扔出去。這回倦收天正笑盈盈地看他,不得不說,做起壞事來的北芳秀和十七八歲那些處於青春叛逆期的小孩相比,還真是猶有過之,無所不及。

罷了罷了,心裡的小人在這樣安慰他,鷇音子長呼出口氣,認真看了眼笑得眼睛都彎起來的人。腦子裡适才那點奪粽之怒稍微淡了些,儘管如此,鷇音子覺得,遇上這種事情,還是應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於是,他瞪大了眼,在倦收天忽而驟變的驚愕模樣中,光明正大地咬掉了他甜粽上的餡……像是沒料到鷇音子會有如此下招,倦收天呆呆地看了眼被咬掉餡的甜粽,一句鷇音子梗在喉沒喊出來,唇角就被落下的柔軟潤澤。

他不禁微微皺眉,鷇音子不愛吃甜,大概這口黏糊了他一嘴巴的紅豆沙足以把他齁得夠嗆。

唇舌上的黏甜被不推不阻地推到了深處,跌在心口化成了漿,就好像這樣才能把口裡的黏糊勁沖淡些,才能幼稚地報復一下某人的奪粽之恨……至少比起自己一人,還多出來一人替自己分擔,分擔這化開的甜意,與化不開的甜蜜。

其實在鷇音子一口咬下去的時候就後悔了,尤其是看到倦收天手裡那個沒餡的堿水糯米皮,原本還覺得有些樂不可支。

但嚼了兩口嘴裡這團又甜又黏糊的餡,大抵是因為沒有無味的皮來綜合,簡直是甜得讓他難以下嚥。

然,即便再怎麼吞不下口,當他回過神來放開倦收天時,怎麼都覺得适才自己所為可是比他還過分……嘗了甜頭的倦收天不怒反笑,還用布巾替他擦去唇角沾上的豆餡,並勸他快將手裡的鹹粽吃完:“不是要去看龍船麼?再這樣鬧騰,去到都該結束了。”

被甜意黏了一嘴,再吃鹹的實在有些味道古怪,鷇音子垂著頭訕訕地笑了會。倦收天面無表情地咬掉了手裡剩下的那點糯米,將粽葉卷起扔去了路邊的垃圾簍。鷇音子才如夢初醒般慢慢地咬了幾口鹹粽,和他一前一後地從巷口裡轉出去。

兩人回轉城郊河岸,震天的鼓聲和沿岸的喝彩助威已催得人兩耳欲聾。鷇音子站在楊柳前,看著這片喧鬧又繁榮的景象,心頭擂鼓隨聲聲高喝急速飛旋起落……倦收天牽著他的手又緊了緊,掌心還有幾分微微的濕熱。

置身此中,才切實地感覺到用代價換回的一切是那樣珍貴又值得。那刻於他甘之如飴,唯獨是苦了那個陷身在約定中苦苦待他的人。此番難能一同臨江望遠,卸下心頭萬千苦悶,方覺柳綠花紅是那樣優美動人。

倦收天抬臂指向龍船健兒劃槳奮行的那方天水交接,示意鷇音子要不要走近些看。

鷇音子搖搖頭,反是扯著他衣袖退了步,倦收天順他動作同去,兩人比肩垂手,漫步在菁菁兩岸的楊柳長堤。

龍船賽一結束,待看完熱鬧的百姓者轉回城,原本略顯清冷的集市也漸漸變得熱鬧。即便是外出帶了喬裝,慢慢踱步回城內的兩人還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永旭之巔下的小城位生偏遠,城內外常住的也就那麼些人家,日日見慣的面孔中忽而多出來兩位生面的俊逸公子。

兩位公子一生作白髮,一生作金髮,相貌上看也是一人稍淩厲,令則稍溫潤。眉眼鋒利的白髮端正地將髪全挽在後腦,身覆了件豆青的袍。而身著米色長衫的金髮公子則將頭髮淺淺束了一兩撮,其餘便隨性地散在腦後。

百姓看他們面熟,又看他們面生,不知他們從何而來,亦不知他們要去往何方。

唯獨看二位清澈得不染凡塵的公子相互牽著袖角在集市中玩樂,似曾相識的容貌竟讓人想起了昔日裡某位開天破暗的英雄……然英雄已隨易水去,紅塵瀟瀟不可還。而此時這位極其相似的某,大概便是那羽化做仙人的英雄。

猜測來得無由,便也不敢過多驚擾,唯獨是流傳在市井中膾炙人口的傳奇又多出來一則……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他們的故事,世人會牢牢刻在腦中,並將它們永遠傳頌。

白髮那位與金髮的相比稍微拘謹了些,總是見金髮的牽著他走,拉拉扯扯地走在人頭攢動的市里,忽而白髮就走不動了。

他停在一個攤子邊,走得快停在前頭的金髮高聲喚他,他卻恍若未聞地摸起小攤上的玉符逐個把玩……金髮還在喚他,他終於聽見了,低聲朝著那處悠悠地念了兩三聲:“知曉了。”而被他玩賞一圈後握在手中的玉符又放了回去,他抬頭看了店家一眼,又轉過臉去看了看前頭那人。

看得出他喜歡這玉符,店家嘗試勸說……而白髮卻抿著唇,一言不發地走開,臨走前,還又看了看那只能與自己腰上雙魚成對的玉符一眼。

然這些微不足道的細節也被留在了這被神化了的故事裡,不知白髮的仙人最後有沒有帶走那對雙魚,人們只知道,當他們再見到金髮仙人時,他腰上正別了枚玄白的雙魚玉佩。

帶鷇音子在山下鬧騰了一日,剛進家門,那人便累得想直接往榻上趴。

倦收天眼疾手快,客客氣氣地攬著他腰將人捉了起來……平日很少走這麼多路,鷇音子將手搭他肩上,悶悶地在他耳邊說自己腿走得酸痛。倦收天依然不為所動,扶他在椅子上坐下,讓他先坐著休息會,待會水燒開了就去沐浴。

鷇音子去得比倦收天先,等倦收天進去的時候他正縮著腿坐在床沿處,靠著背後的床簾擦頭髮……而等他回來時,這人已累得陷進了被子裡,用來擦頭髮的布巾被他鋪開扔在枕頭上,再上面是他還沒擦乾的頭髮。

倦收天坐在他背後,一邊用手推著蜷成一團的人的肩膀,一邊低下頭,在他耳邊小聲絮絮:“你頭髮還沒幹,你起來,吾給你擦一下,不然等你老了怕要頭疼。”話這樣說著,可他自己的頭髮也還沒擦乾,濕漉漉地搭在肩上,一滴滴勾勒出素衣下的身體。

內側的鷇音子只是累過頭淺淺地躺著瞇了下眼,並沒有熟睡,在倦收天伸手拉開簾子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只是懶懶地趴著不想起來。聞言,他翻了個身過來與倦收天對面,悶悶地啐了句:“哪有那麼快老……”

倦收天托著他脖子,將他腦袋從枕頭上挪到自己腿上……鷇音子伸出只手指在他眼前比劃,一會做一,一會變二,教人看不穿他在想什麼。忽而,又聽他似恍然大悟般念了句:“或者,可能現在吾就已經是個老頭了……不過先天人,不容易看出來。”

“轉過來,吾擦另一邊。”倦收天的五指埋在他髪間緩緩梳理,面上始終帶著笑。見鷇音子的眼睛悠悠地又再開合幾下,看樣子像是又要睡著,“你先別睡,吾有東西要給你。”

“什麼?”迷糊中,鷇音子搭在他腿上的手動了動,隨後他手心就被塞進了個東西。拿著東西的人安靜了幾秒,便“噗”的笑了出來,“巧了,吾也有東西要給你。”語閉,枕在他腿上的人慢慢爬起,看了眼倦收天塞在他手心的艾草香囊,低聲道:“端午都要過去了,你現在才想起給吾戴這個,會不會有點太遲?”

“不遲。”鷇音子的頭髮擦得差不多了,摸上去感覺比方才鬆軟不少,“無論何時都好,年年歲歲,平平安安。”

忽如而來的話聽得眼前人有些恍神,倦收天靜靜地看他,不知他心裡會如何想,但自己這話確是認真的,就和他對這人的感情一樣,誠誠懇懇,不帶半分虛假與摻雜。

“這樣啊……”鷇音子也認真地看著他,面上閃過絲遲疑,說是遲疑,不如說更多是苦惱。倦收天依然靜靜地看著他,在他轉開臉時依然安靜地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好友這般……倒讓吾感覺手中這想給你的東西,輕若鴻毛了。”

“為什麼?”這回困惑的人換做了倦收天,而他這聲反問倒換來了鷇音子狡黠一笑:“那吾先不給你了。”

“你躺下來,吾給你擦頭髮。”扳過倦收天肩膀,將皺著眉頭的人按在自己腿上。

“嗯。”倦收天很聽話,將手上的布巾遞給他,配合地將腦袋放在他腿上鋪好的另一條布巾上。

平日這些瑣事多是各自在打理,然偶爾心血來潮地表示想替對方擦擦,對方多數時間會覺得不好意思或受寵若驚,鮮少時間會欣然接受。鷇音子一邊擦,一邊用藏在床頭的梳子給這人慢慢打理,還未擦出個半幹,就覺得倦收天似枕在他腿上睡著了。

不似自己那種差點打盹的淺眠,他是真的睡了,睡得極其安穩平靜……想來今日他實在是累過頭了,都已經不是少年那種精力旺盛的年紀,還拉著自己在城內東遊西轉,不累才怪。

想到這,揉著倦收天頭髮的人面上浮起個笑容,手頭的動作也在注意著不會將人鬧醒的輕緩下加快了許多。

直到將倦收天這頭好看的金髮完全擦乾,這夜已經深了,透過床簾和窗紙,仿佛還能聽見庭院裡的蟬鳴。扶著倦收天將他在榻上放正,鷇音子探去簾子外吹了燈,而就在他要將身子從簾子外縮回來時,腰上忽而被人緊緊地抱住。

“怎麼了?”那人抱著他,臉縮在他胸前,黏糊得像個孩子。鷇音子低下頭,摸了摸适才滅燈前自己戴在他頸上的玉佩。

“吾剛剛是不是睡著了?”倦收天黏黏糊糊地又將臉埋在他頸間的髪裡,“嗯。”鷇音子拉過被子,蓋住他露在外頭的半身。

“怎麼感覺像是睡了很久?”掛在倦收天頸上的雙魚觸到了鷇音子胸口的皮膚,有點涼涼的,可看倦收天的模樣,好似還不知道。

“可能是太累了……”再摸摸他的頭當做安撫,“不早了,睡吧。”

“吾剛剛做了個夢。”不理會一沾枕頭就開始犯困的鷇音子,倦收天抱著他,輕輕地說。

“嗯,什麼夢?”

“好夢。”抱著他的人聲音緊了緊,“有你,有吾。”

(完)

被傻逼LOFTER氣死orz
電腦端內容輸入框不能點,手機端不懂自動排版……這是我第三次手動打段落了orz
剛弄完要發的時候我看到了被熱醒的舍友從床上爬了下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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