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夜千帳燈
我當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謝如枯蘭

燈帳千夜詭

逐曦21【倦收天x鷇音子】

*師徒年下,國仇家恨什麼鬼亂七八糟的,能接受再看【合掌鞠躬】

架空時代背景,鷇鷇是獨立在阿素外面的化身,四個剛好打一桌麻將。如有不喜還請↗紅叉

私設多如狗,大量架空情節已上線,並有多個人物上線,不能保證符合每個人的想法,我會先考慮自己的意願,所以可接受再看好了

有的地方有參考歷史【具體不記得了】所以可能會有bug

我盡量修正,歡迎溫油指出w還有什麼雷暫時想不起來orz

然後我這是倦鷇,倦鷇,倦鷇,重要的事情說三遍orz如有不適請盡快右上角

不接受撕cp,也不接受談人生orz戰鬥力低下我方orz但要是有人敢當著我面說秀鷇任何一句不好,別怪我撕得你滿地滾_(:з」∠)_

如確定可接受,還請食用愉快【鞠躬】










第二十一章

 

那时我还不懂什么叫国仇家恨,以为只是写在纸上的一笔一划,隔着窗纱看前朝故事,有那么些壮阔凄凉也有那么点意犹未尽。

直到后来我遇见一人,方知一切看似休止的恩怨,实则刚刚开始……

 

“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单是开口一句,就已有种让人舒心折服的气度。倦收天讶然半刻,又听眼前人侧耳温声道,“无风的雪夜会比暴雪时还要寒冷,出来散步记得要保暖添衣,不然受冻染病会更加麻烦。”

三两语就将披衣不厚的倦收天关怀了遍,不等讶然之人回神道谢,他便将自己手上的马绳交给翠山行让他将马牵下去,人已踱到倦收天跟前。

看着视线中皎然眉目渐渐放大,倦收天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可下一刻苍已拉过他手将一物塞进入:“初次相见太过匆忙,这就当是见面礼了,希望北将军不要嫌弃。”

“不必客套,叫我倦收天便好。”

“嗯,倦收天。”苍一放下手炉,就立刻将自己露出来的手藏回了袖子里去,动作迅速完美得只在眨眼之间,而面上神情也依然如适才那般安好宁静。

塞进倦收天掌中的手炉还带着他手心残余的温度。见倦收天像是没明白他是要做什么那般怔怔地看着他,苍干脆伸手拍拍金发人的肩膀,问他要不要进来一起喝杯茶。

说是喝茶,倦收天却在他脸上读出来点别的意思……尤其是在他这般风尘仆仆地归来的当下,未歇息半刻就急着要招待失眠的自己。更何况适才倦收天还未走到两人面前,这旁立在帐子前的两兄弟好似正聊得欢喜,而自己这外人却因看不真切忽地横插一脚,倒显得有些来得不是时候。

心有难色,倦收天本欲回绝,可苍却似翠山行那时看穿他心思一般,微微抿唇一笑。手接连在他肩头拍了好几下示意他不必在意,若是肯赏脸就进来喝杯茶,若是困了自己也不方便久留。

当然,还说了如果真的愿意进来,苍坦然表示自己可能有些事情想和倦收天聊聊……有可能聊完还会让他更睡不着觉什么的,于是在等倦收天回答的时候,还不忘让他先好好考虑一下。

可倦收天也没想那么多,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想鷇音子想得睡不着觉,那还不如找些别的事情做,省得大晚上还在军帐外游荡,待会能把巡逻的将士给吓得不轻。

见他点头答应,苍便招呼他来帐内。先找出来两个蒲团放在矮桌旁当椅子坐,就把倦收天一人晾在桌旁去生火暖暖身子。跃动火焰缠绵在他指端的柴火,随着火花扑落脚下的矮炉,红焰也舔舐着木料边缘开始熊熊燃烧。

炉火点燃,旁边的矮桌也被照得一片光亮。

倦收天见他在那边生火,自己就顺手把烧茶的水壶灌满,扔去火上加热。等苍换了身衣服回来时,炉子上的水也正好沸腾。

“抱歉,让你久等了。”来人熄了炉子,将沸水端下来压在桌子中间的湿毛巾上,掖平了衣角从容坐下,才开始慢悠悠地倒水烫茶。

“无事。”从前也有过不少等待鷇音子的经历,甚至还会久候不至……苍不过顺路去换了身衣服,实则不必那么客气。

此时坐与他对桌的人褪去了适才那身沾血白袍,换了件厚重的毛领黑裘,颊边垂落的发丝也被他用毛巾稍微揉干了些,显得这个正熟练冲水泡茶的大将军有股雍容华美的味道。

话题未开,茶水先上。

从前在洛州夜中小饮,茶多是由鷇音子亲手冲泡……擅茶道的先生手艺精湛,每回茶水烧开,他眉眼间都会荡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不等倦收天去拿茶壶,他已先将人按下,自书架上将他那套珍藏的泡茶家当都搬了出来。

这夜意外与苍结识始于他对某人的思念,这回又是被一盏清茶推开的话题,两人灯下对坐的相似曾经……竟然倦收天在品着香茗的时候,忽而又再忆起那个远在洛州的故人。

就不知此夜风寒霜凛,自己思念的人是否恬然安好?

“来葬天关已近半月,过得还习惯吗?”见倦收天端着已空的茶盏正望着炉子里跳跃的火花出神,苍又再默默替他斟上一盏,将茶壶放在了两人中间。

自他来到葬天关,几乎营地内所有的将士都会问起倦收天这个问题。无论是出于客套还是关怀,回答多了相似的人同样的问题,难免在提起时心中会有些烦躁……然此刻,这样一句听了无数次的话,在眼前这人口中听来,倒没让倦收天觉得烦躁不适。

反是有种似老友许久未见,自然而然就生了挂念与关怀。

视线暗自从焰火处移开,回视苍又替他满上的茶盏,倦收天阖目沉吟道:“尚可……只是从前不曾离家久远,此时禁不住有些挂怀洛州的亲友。”

“挂怀亲友是寻常,我以前也会……”

无端牵起过完曾经,苍温凉的目光也似鞠起了捧月光,浅叹声自己当时年少。见倦收天定定向他,轻咳声后便自己的故事说与他分享,“我因幼时被师尊相中,不得已随他离家到军中修行。时至今日我都还记得我要走那天,后头抱着我腿的翠山行哭得哇哇作响。”

那时少年人哪里懂得别离,唯独是自己将要远走,看着身后舍不下的亲人,心口也似被翠山行揪在他衣襬处的双手紧紧捏住。

“那时候白雪飘,赤云染那四个才刚会走路说话……大风大雪里歪歪扭扭地朝我跑来,嘴里还咿呀地说着‘哥哥别走’,才跑到门前,就被小翠拦住哭成一团。”思忆骤止,说故事的人朝他轻松一笑,他眼中摇曳的月辉也闪出几点潋滟的柔光。

不曾见过苍这般沉吟心事笑难收的模样,倦收天霎时只觉讶然,这仙神般的男人像是褪下了那份笼着月光的神秘出尘,露出他亲切温和的原来模样。

也是,毕竟相识方一刻,倦收天便先入为主地给苍套了个仙神般的形象……即便日后他才从各个人口中得知,其实大家对苍的第一眼印象也与他的体悟差别不大。但苍归根到底还是个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的正常人,他和那些冷漠而僵硬的神灵比起来,实在是生动太多。

“幸好别离时间不长,师尊念在小翠他们几个年纪又小,走了哥哥还哭得凄惨……索性就一起带了回营地。”话甫落,倦收天身后的毛毡正好掀开一角,察觉异动,苍和倦收天两人齐刷刷回头,正好和探进来一个脑袋的翠山行大眼瞪小眼。

适才苍故事里那个翠山行还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年纪,此时忽而撞进倦收天眼里的却是近日那个负责亲和的大好青年。也许没经历过他的成长,即便能理解当时处境,但他还是有些难将翠山行这两副模样联想到一起去。

尤其是翠山行刚掀开门帘进来,还在谈话的两人就忽地一静……这让倦收天更加憋不住嘴角已渐渐上扬的弧度,只得僵硬地转开脸,假装去看看炉子里的火有没有熄。

“怎么了?”苍却好像个没事人那样清咳两声,淡定地从桌子底又摸出来个杯子。

“山龙将军一听说你回来,就急着要过来找你……我在马房过来顺路,就和他一起来。”翠山行把帘子又拉开些,露出了他身后被抖了一身雪的山龙。山龙朝里头两人摆摆手,似在询问自己能不能进来,苍点点头,起身在隔壁揪多了两个蒲团扔在了他和倦收天之间。

得了准许,山龙迫不及待地从帘子外钻了进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外面太冷,走路生风的大将军来到两人身边坐下时,四周空气瞬间被冻得跟冰一样僵硬。

苍依然四平八稳地从桌子底下摸出茶杯给两人倒茶,翠山行脱了被雪沾湿的外褂,慢慢走来挤在他和苍两人中间坐好,才抬起眼来看一看那个正盯着苍凝重难言的山龙和他旁边安稳饮茶的倦收天。

“……”

“?”

因为那两对坐的人都不说话,冷硬的气氛骤地变得诡异尴尬……倦收天抬眼瞅山龙一眼,只见他唇角一直在颤抖,像含了口欲言又止的话。未待他开口,与倦收天对坐的翠山行忽地冒出来句:“需要我把原将军也请来吗?”

“不必。”自由山龙入座,苍面上从容忽地崩开了丝困乏,眼也半阖着没睁开。此时听翠山行一言,微微睁开眼按住了身边快要爬起来的人,“这回我在雁城回来的事情,我明日再与你们几个具体商议。”

“但我要跟你说的是……”听他此言,山龙的眉头硬是一拧。

“我知道……”不等他说完,苍便低声打断了他的话,“我明日要说的也是这事,昨日我回来时,在修罗岭内遇见了几个沿路埋伏的刺客的截杀……只怕公主此次归程凶多吉少。”

两人的话匣自翠山行的问话打开,倦收天自知不便多言,便啜着茶坐在边上竖起耳朵认真听。在听到苍遭受截杀,他眉间平顺也被引得沟壑深深,转眼而去,翠山行面色也是骤地浓重。

“你走动在外消息不灵通……”被打断话的山龙也并不生气,静静等苍说完才似叹息般幽幽而道。闻言,苍半阖的眼猛地睁开,仿佛是已预料到山龙下刻要说的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诚然,就在山龙将后续事情说出时,本已暗觉不妙的倦收天顿时也觉得头顶遭了五雷轰炸。

山龙深吸一口气,面上凝重稍有缓和:“日前我收到他部下温翘的快马传讯,说公主在修罗岭外失踪,十八太子又气又急,恨不得能马上插了翅膀飞去寻截杀者的晦气。”

当他说完这话时,四下一同寂静如死。

苍那是被忽如而来的逆转给惊的,而接了皇令的倦收天面上已是色如纸灰。山龙心口一震,默默抖下背上渐起的寒意,摸摸鼻子继续说:“我已与温翘那边商议暂时将事情压下,并秘密派人去找……但。”

“公主出关才过去不过十多天,他们出手真快。”简单点评了下暗中作梗之人时机抓得迅速,苍又恢复了平日惯有的从容冷静。

相比起苍的冷静,山龙则显得有些激动:“何止快!一出修罗岭就将人劫走,剩下的仆奴和护卫也全都杀人灭口……简直是影响恶劣!惨无人性!”像是生怕会控制不住自己这刻的激愤,他絮絮将话说完,就立刻把自己面前那杯茶囫囵地吞了下去。

火气当头喝不出什么滋味,山龙便想去拿茶壶再倒一杯。此时坐在他旁侧一直没说话的倦收天连忙按住了他动作:“两位将军。”

被喊住的两人齐齐将目光回落在他身上,本就深感头痛的倦收天此时更觉得头似又变成了两个大:“你们能稍微向我说明一下这趟雁城之行到底发生了何事?”

护送公主出关是陛下交与他和原无乡的差事,却不料一程路去,竟发生了这样惊心动魄的后续。无论怎样这都算他和原无乡失职在先,吃一堑长一智,倦收天决不容许还有下次的发生。

“我明白你的忧虑,但具体事情我还请等我明天再和你与原将军说明。”倦收天越是心急,他身侧的苍也越发泰然轻松,还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抚他事情还在掌控之中,所以他不必担心,“我今夜找你也算是为这事情,害你失眠我抱歉在先……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向你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苍的笑容仿佛有股和翠山行相当的魔力,但又比翠山行还要能让人定心……也不知是否因他身处葬天关重职,时常需要他在士气不足甚至是军心动摇的时候善言安抚,久而久之就成了股凝结在身上的独特气质。

可倦收天又觉得,苍身上的感觉,又和那些习惯成自然的礼仪不同。

“便是你出关前,那三个经由国师鷇先生之手交给你的锦囊。”苍的语气轻缓得恰似在和倦收天商量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说出的话偏偏又是那样不容置辩到让倦收天心服口服地放下个人私情,“葬天关的存亡皆在那三个锦囊里,还希望倦将军能以大局为重,不吝赐之。”

今天倦收天就是因为拆了鷇音子给他的那个包裹才导致夜里兴奋得辗转难眠,里面除了三个包裹整齐的锦囊,剩下的就是封希望他平安珍重的书信。那时鷇音子有叮嘱过他未到时候就先不要拆开锦囊查看,眼下却听苍这声询问,心想大抵便它该展开面世的时机。

“可以。”他欣然而应,话语中似乎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欢喜,毕竟他与原无乡两人赴葬天关多日,大家都当他们初来乍到,什么重事要事都不好及时交托,所以平日在学习中度过,实在是清闲得发毛。

此时终于能派上用场,他实在是难以压抑自己发自内心的欣喜。

“既然说好,今夜就先歇息吧……”得了应允,苍面上浮现缕淡薄笑容。接过翠山行递给他的茶壶,又再往众人杯中添满新煮的茶汤。

“那明日到主帐那边,我再与苍和你们详细说明。”山龙接过杯一饮而尽。

“那我明天也把锦囊一起带过来。”与他相视一眼,倦收天却因太过惊喜,握在手中的茶水迟迟未肯下肚。眼看一盏茶闭,山龙抱拳起身道别,他索性也放下茶水和他一道离去。

抛却心头思念繁杂,倦收天的脑袋又被苍适才那番话给占满……尤其是那句锦囊中裹着关于葬天关存亡的妙计,实在是让他在剎那间就对鷇音子敬重地再添几分。若是用前人形容诸葛先生的那番话来夸奖鷇音子也着实不过,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夜里难眠,结果第二天就是睡不醒。

原无乡站在他床头把床背拍得梆梆响,可躺在床上的倦收天依旧睡得雷打不动……眼看苍召集他们议事的时间将近,他干脆直接坐在床头把倦收天从被子里拖出来摇醒。

倦收天刚醒的时候人还有点懵,也可能是长这么大以来,他第一次被人从梦里摇醒……惺忪睡眼恰拉开条缝,就看到耷着眼睛的原无乡一脸无语地催促他快去洗漱云云。

“大柳去巡岗前来叫了你好几次,你都没醒……”不等倦收天细想原无乡怎么会跑这里来,那头就被好友抛过来的热毛巾给砸回了神。

“早餐我给你搁桌上了。”倦收天点点头慢腾腾地洗热毛巾擦脸,又慢腾腾地挪去屏风后换衣服。

絮絮叨叨的原无乡生怕第一次集会迟到给人印象不好,瞪着还没完全清醒的倦收天憋了一嘴的焦急,决定还是眼不见为凈。直接将过来时顺路给他打的早饭放在了桌上最显眼的地方,长腿一伸就垮了出倦收天的帐子:“待会主帐见,别迟到!”

耳边少了个聒噪源,倦收天把脸埋在毛巾里深呼吸了口气,将身体内还未苏醒的疲惫蒸干在腾腾热气里。洗漱更衣后他直接去了主帐,怀中揣着鷇音子给他的锦囊。走入账时他正好见那三人围着沙盘坐在一起,沙盘左右各挂着幅外关的地形图,其中还用朱笔圈点标记了数个险要的关口。

见他来,原无乡立刻直起身子来和他打招呼,一边将屁股从毯子上挪开些给他让出个地方,山龙见状连忙拍拍原无乡让出来的那块空地示意他快过来坐下。

倦收天点点头,视线却依然流连在苍身后的那张地图上。

葬天关的布局是以修罗岭为中心,向东西各去数十里。相互间还在外侧有另外两个易守难攻的紧要关口,分别是在东的寒天门与在西的黑月关,三者呈直线状笼罩着疏苦最西侧的版图。

黑月关外是大漠,千里茫茫,不知何处有人烟。

但又因它是距离森狱最近的一个关口,早年森狱前来攻打葬天关时,通常会首当其冲地受到炮火的正面攻击。而三道防线中最难攻下的是居中的修罗岭,其形前窄后宽,据人言最狭小处顶多只能容二三人并肩行过……

曾年森狱外来兵去势汹汹,尽管通过修罗岭便可直捣驻地,但他们往往不会采取走这样一条易守难攻的路。正因为如此,才有人说要想攻下葬天关,就要先取下黑月关与寒天门的传言。

一旦葬天关被森狱来军自两侧将它包围堵死,并以沙石填埋其城下河道,堆积上浸了油的烧着草垛,便可将葬天关困于断水绝粮的窘境。而在外的森狱大军便可以逸待劳地等他们开城投降……

倦收天的视线一直徘徊在修罗岭上那抹似是新添上的朱红,又忆起昨夜苍所说的伏杀,禁不住垂下眼摇头叹息。

依照苍的指点,他将那个绣着梅花的锦囊拆开……锦囊中没有妙计,有的只是一片沾了血的金色鸟羽。

错愕之人不解其意,端看此时忽而抚掌大笑的山龙人他也有些哭笑不得的莫名。原无乡亦同样,直接问了句这东西是什么意思。而坐在他身侧的苍也探过身来,直接将金翎自倦收天手中抽走……待他细细端详几许,才发出了阵了然于心的畅笑。

“我曾好奇,自葬天关收复,我便承师衣钵在那镇守了近十年。而这十年间,几乎每月都可在军帐在收到一封匿名羽信。”看穿了身侧人的疑惑,紫衣人面上笑容也擒了抹莫测,原本被他掂在掌心的金羽此时也被他拈在指间反复抚摸,“其信中所言无非是关于森狱的秘闻。主宰了大漠半个世纪的森狱其实也并不似表面看见那样齐心协力战无不胜,反是内部的王子争权与疏苦的两王相争相比,更是犹有过之,无所不及。”

苍沉重地掂着手中金羽,神情犹似会晤故人。

他与拟信人素未谋面,甚至连对方的身份也因刻意隐瞒而变得难溯难追。但这十年如一日的频繁往来,信件内容协助葬天关内士兵抵御了多次外国来犯。由是,本还将信将疑的苍也不禁开始猜测这人的来意与身份,即使他不说,但潜意识里早就将这神秘人当做了友人。

“那时我不明白,那位月月前来传达金羽信的秘密使者到底是谁,他是受谁所托?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一人,方才真正开始了解,森狱与疏苦间看似在公主和亲后便被浇灭的恩怨,实际上才刚刚开始。”

此间一席,苍并不急着给他们排解疑惑,反是悠悠地对他们说了个很长的故事。

故事来源于关外那片黄沙滚滚的大漠,内有主宰了将近半世纪之长的大漠之王森狱国,以及它坚实可靠的盟友逆海国。

森狱国的政权阶级本是大漠深处的一群好战贵族,他们凭借雄厚的国力与兵力,在大漠中所向披靡地开拓疆土。

逆海国是个依附着大漠流域而存在的小国,时常为了寻找水源而四处奔走,因此也常受到周边大国的欺凌。两国交结的缘分来源于战争和水源,逆海国顺着流域轨迹慢慢挪到了大漠边缘与黄土接壤的地方。终于寻得一块安稳净土的逆海国君喜出望外,决定将国都定在此处。

然逆海国君选择的立国据点离黄土太过接近,免不了与黄土内的另一强大文明发生了边境上的争夺,而那个与它有争夺的强大文明正是疏苦。

那时森狱国君已占领了大漠的半臂江山,向往着权利,粮食与力量的国君并不满足于这种被水控制的现状。他垂涎于疏苦富饶的国土与丰富的水资源已有几载之长,并暗中多次派探子打探过疏苦的国情以及边境葬天关。

他想率兵而来,在那个沉迷于安稳的国家的手指头上咬下一口,却又苦恼于过长的战线会给他们带来得不偿失的损耗。然就在这时,逆海国出现了,一个追寻着水源而来,决定在此安定的小国跑进了他的视线。

因为黄土接壤疏苦,逆海国不可避免地与疏苦发生了边境战争,森狱君主嗅到了这一战火的味道,便率军而来大力支持。其实早在那时,逆海国君就已知道森狱国君的野心,他此番前来非是单纯为了协助,更是希望藉此机会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好让他日后攻打疏苦的时候,逆海国能对他这份人情支付相应的报酬。

更何况,立足于此的逆海国掌握了这片区域中最为重要的水源,若森狱能与之结盟,往后与疏苦交战,在这一方面便不会受制于人,对森狱而言简直如虎添翼。

那时森狱大军来得仓促,而与疏苦正打得水深火热的逆海国也根本没有做其余选择的余地。因为疏苦这一有着坚实土地与丰富水源的农耕民族太过安稳强大,要歼灭一个侵扰边境国土的小国简直是易如反掌。

同样,还有更多沙漠中的大国正虎视眈眈地觊觎逆海国的国土,即便逃过了疏苦,也不一定能逃过所有的战争掠夺。如若逆海国被疏苦覆灭,形式黄雀他们非但不觉得可惜,反是会蜂拥而上地在那片领地展开一系列的撕杀与争夺。

逆海国君深知道森狱国君的野心,也明白老谋深算的他此行来得太是时候。但为了更长远的利益着想,他也只能选择与森狱君主结盟,用暂时的依附来换取燃眉的安康。

然在这两国结盟的时间里,森狱给予的支持与帮助远远超出了逆海国君的预想。日常往来,森狱之王视他为座上贵宾,无端接受了盟友诸多帮助,更使逆海国君感怀在心,渐渐也放下戒心与他结交为友。

而后的大漠,便是这两个以心相交的帝王的天下。

两国一者征战在外,另者则做对方坚实的后盾。有了森狱国在旁撑腰,逆海国也迅速发展壮大,曾经那些看它弱小而对它任意欺凌的邻国也一改从前态度,接二连三地向他们摇尾讨好。

就不知是忌惮盟友森狱国的实力而不敢任意妄为,还是因这片区域的水源太过重要,若不讨好巴结恐怕会在紧要关头丧失生机。

森狱国叱咤风云的时代,是周边小国不愿回首的噩梦,也是上任被流放去了南疆的先皇不愿回首的耻辱。自从国内两王争权爆发,外关人手便开始被大量调离,森狱得了风声在逆海国的帮助下趁机一举攻城,葬天关苦守三月不得援军,最终破城沦陷。

而一切在他答应下割舍国土,向森狱俯首称臣的时候,先皇就注定要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

而苍的故事从一个烈日昭昭的炎夏开始,受此感染,他的嗓音也擒上了分被烈阳炙烤得焦烫得沙哑。蔓延在口鼻间的炉火焦炭也似在转眼间凝成了股夏风的燥热,让听故事的三人莫不稍稍将身躯往苍那头前倾,就像是害怕听漏了什么。

人人都知道,在边疆雁城家家能唱的小曲中浓缩了两则动魄惊心的传奇,除却被唱得滚瓜烂熟的镇右大将军,便是那位远嫁森狱以保外关太平的公主皂龙。

公主与十八太子的爱情故事自逆海国覆灭就成了一段大漠中凄婉的颂歌,在千百人口中辗转传唱至今,其中诸多细节也和当年情形相去久远。故事的原型包装在光鲜的外壳下还有数不清的纠葛过往,然这早已被说故事的人模糊带去,零落成黄沙中星星点点的沙埃尘土。

苍是个属于大漠的孩子,在他爹娘遇难前,他终日牵着匹骆驼随在他们身后,从雁城内接送前往黄沙内的商队与旅客。

因两王相争,人手远调,发生葬天关之变的那年,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而当他被镇右将军捡回雁城驻地的时候,身边已经跟了四五个小团子般的兄弟姊妹,这场洛州内的飘摇风雨才勉强被推到了高潮。

在边塞长大的他算是当年之事的参与者,也是整个故事的旁观者,尽管那时的他还尚年幼,但依然有许多深刻的记忆烙刻在脑海中难以磨灭。

譬如那时葬天关已被森狱占领,先皇虽签订了割让协议以保暂时和平,然洛州内依旧因政权和王党而纠缠得混乱不堪。所谓协议也不过是保了他们不到一年安稳,狼子野心的森狱又再趁此机会率大军滚滚而来,镇右镇左将军一面联合雁城驻守拼死抵抗,一面向周边诸城求取援助,然还是远水难救近火。若不是因苍机敏献计,给守军拖延了大量时间,否则雁城又要险险沦陷。

然就在这举步维艰的时刻,洛州传来了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先皇因外出狩猎,而被太子夺权流放去了南疆,一同传来的还有得太子之令速速而赶往雁城的南北将军。

苍记得很清楚,那时南北将军政权还未交接往下一任,当时在任的北将军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女战神。自那时葬天关被割让,在关外与森狱的抗衡中,他们一直处于受压制的地位。

而这位神勇的女将军来到雁城后,他们非但出奇地打了场漂亮战,更把森狱暂时赶回了葬天关。虽说如今早已明白当初急急退兵的森狱不过是因战线过长,补给不足,若不速退回据点兴许会被他们的突袭弄得更损失惨重。

而北将军提出的派一队暗影去将他们的补给兵粮焚烧掉,也不过是那时最为正确的选择。但这位女将军那英姿飒爽的形象偏偏就在苍脑子里生了根,只要一提起,心口就不自觉地开始涌起满满的自豪。

雁城之役非但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更在往后三月巧妙地用最少的牺牲来与森狱大军进行平行拉锯。原本北将军的意思是想打场守城持久战,因森狱即使在葬天关有据点,然据点还是与它的国都有很远的距离,只要我方能在他补给到来前切断他后路,并将他孤立在内,等到弹尽粮绝,森狱定会弃城投降。

然这一看似完美的计划却在执行之时被逆海国的大军打乱,因错估对方实力,使得逆海国的军队成功突破暗影队的防守重围,直直突入战局中与突在前锋的北将军对冲。

忽来的援军打乱了我方阵势,幸是南将军及时摇旗退兵,才不至于让我方造成巨大的损失。因粮草之失而元气大伤的森狱虽不至于扳回一局,但逆海国此举也还是及时地救森狱于险境,失去再战之力的森狱大军不得不就此退入葬天关内修整。

这算是自葬天关被敌军割据之后,雁城驻地的军队第一次直面感受森狱那位坚实盟友的力量。士别三日,另当刮目相看,昔年那个被他们围剿在葬天关外的可怜小国已不可与此时同日而语。这使得镇右将军原本已与北将军商议好的计划不得不就此作废,现在比起驱逐森狱,他们要面对一个更为迫切的难题,便是如何瓦解这两个渊源颇深的盟友的联盟。

南北将军在雁城留守了三月,由飒飒金秋直直待到了初雪飘零……此间不知森狱是否因损伤过大而导致休整时间过长,这三月间大军一直没有任何要从葬天关内出来的迹象,这也算给了留守雁城的诸君一个得以冷静下来思考问题与进行战后重建的时间。

然,就在整理了各路探子传回的情报,眼看就要对如何处理两国联盟这一问题找出条线索时……洛州在新皇上任未到半年的时间里又再起了暴动,南北将军被及时调回首都洛州镇压,而作为替代两位将军前来交接传信的,却是一位摇着令牌,腿脚不便的白发少年。



(待續)

之前發現二十一章內容有誤,這是修改過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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