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夜千帳燈
我當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謝如枯蘭

燈帳千夜詭

逐曦19【倦收天x鷇音子】

應北鼻要求來轉個字體

*有OOC注意

*師徒年下,國仇家恨什麼鬼亂七八糟的,能接受再看【合掌鞠躬】

架空時代背景,鷇鷇是獨立在阿素外面的化身,四個剛好打一桌麻將。如有不喜還請↗紅叉

私設多如狗,大量架空情節已上線,並有多個人物上線,不能保證符合每個人的想法,我會先考慮自己的意願,所以可接受再看好了

有的地方有參考歷史【具體不記得了】所以可能會有bug

我盡量修正,歡迎溫油指出w還有什麼雷暫時想不起來orz

然後我這是倦鷇,倦鷇,倦鷇,重要的事情說三遍orz如有不適請盡快右上角

不接受撕cp,也不接受談人生orz戰鬥力低下我方orz但要是有人敢當著我面說秀鷇任何一句不好,別怪我撕得你滿地滾

如確定可接受,還請食用愉快【鞠躬】







第十九章

 

杜宇声声啼红泪,素相归不归。

归不归,归不归?花萎凤凰飞。

旧时堂前唱阿谁。

 

恍惚一眼惊心,已不需要用更多言语去说明此刻他心间的钝痛与讶异。宛如剎那有冰雪铺天盖地而来,将他仅有的火热都吞噬消弭。

大脑短暂空白的间隙闪烁着流花与火焰,星星点点地将那夜无月的黑燃烧得如白昼般明亮。火光中鷇音子面色惨白,不知是被火光照亮的,还是被阿嬷那声:“丹华”给唤的。唯独让他深刻的,只有那瞬白发眼中滑过的慌忙,转眼便被灼痛视线的红炎吞没得一乾二净。

回忆中一直蒙蔽在他家匾额上的白雾终于被掀开,其上端着写的是个“素”字而非“鷇”字……其实他并非没看见,只是那时觉得奇怪的他并没有顺着逻辑继续往下思考……而是任由脑中渐起的朦胧,而将放在眼前的答案通通遮入心底。

像是有些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在不言不语中被戳破……连自己的情感,生命都能作为鷇音子潜藏算计的筹码,偏偏是算漏了他心底早有一分不可被撼动的温柔,被埋藏在深蹙眉眼的凝神之下,也潜藏在花叶层层的包裹中……

倦收天不敢再细想下去,因为双眼早已酸涩肿胀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控制不住的激愤夺眶而出。

身后与他相伴的明灭灯火也不做声响,唯独是随着风摇来曳去,将一地零散的人影割得更加支离破碎。

难以跨越的一步让人在寂静几死的沉寂里咫尺相望,两椿心事的距离,将两个本是倚靠在一起的人越推越远。

如若可以,其实此刻更想逃走的人会是倦收天身后的鷇音子。只要他想躲开倦收天,就不会再给这人留下任何能寻到他的踪迹……然而他却也和倦收天同样选择僵直地立在原地。

就像两人都被覆身的冰雪给冻住,既迈不开逃走的步伐,也无法继续延伸任何不理性的思考。

任由灯影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摇摇曳曳,忽而远离又忽而交迭。

漫长的等待终是要有按捺不住的人先打破这份沉寂,“怎么突然来了?”鷇音子自以为将话说得精妙,不料出口后竟又让他眉间凝上了层霜雪。

皱眉轻咳一声,以示对自己这形似哀怨语气的尴尬,便将在手中提得发麻的提灯挂上了书桌旁的立架。

案前痴立的人听了这声清疏浅唤,更是刺激得那背对他的金发青年眼眶红热。

回身对面,只见立在灯旁的鷇音子闲闲地披着件宽大的鹤氅,鹤氅下只有件带着清新水汽的单薄素衣。肩上搭了条干毛巾,而他及腰的长发正湿漉漉地在滴水,把他肩头的衣服沾出来一块湿润的深色。

“……”

“……?”

幸好只是场虚惊,倦收天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安稳落地。走上前来认真地看多他几眼,本还想用手摸摸眼前这真实的人,但一想到自己手上沾了烟灰也只好作罢,换做喃喃地念叨一声:“幸好你没事。”

我会有什么事情呢?

鷇音子无奈笑笑,伸手揉了揉倦收天的脑袋。现在小狼狗长得都比他高了,伸起手来还差点要够不着他头顶了。也不知现在才来感叹时光如梭,白驹过隙,是否还来得及将未曾溜走的时间都留住。

许久不曾再接受鷇音子这般溺宠的动作,也不知是年岁渐长,碍于人言不好意思这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倦收天瞇了瞇眼,忍不住就想将双手往鷇音子身上抱。

结果鷇音子的衣角还没触着,手背就被揉着他脑袋的人给捉住翻了过来。

“手摸了什么这么脏?”鷇音子问得心不在焉。

“给你抹桌子。”倦收天撇撇嘴,飞快地将手抽回,“你桌上全是灰,也不知道擦擦。”此话一出,就像在不打自招地告诉鷇音子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晦涩的坦诚。

本以为鷇音子会把他在屋里赶出去,倦收天还在脑子里模拟好了下一步要怎么让自己粘在鷇音子的凳子上,让他拔也拔不下来。可眼前人却笑了,笑得轻松,就和他方才卸下心口巨石一样:“但我可没教你要用手来抹桌子。”

闻言,倦收天嘴角荡开个笑,人已被鷇音子扯着袖子拉出屋外。不待他偷笑,藏在袖里的手便被鷇音子利索地按了进水盆搓洗,倦收天被他认真的模样搓得有几分面红耳赤,脑海里莫名冒出来一个鷇音子还把他当小孩看待的念头。

霎时心口就被上涌的气血给呛了个满,揉搓几把,掌心烟灰渐凈。眼看鷇音子还想用搭在自己肩上的毛巾去给他擦拭,倦收天连忙在他还没将毛巾搭到自己手上时,触电般地将手收回了回来。

“先生不必当我还是孩童,这些事情我自己来便可,不必劳烦。”长臂攀过鷇音子肩膀抢来他手中毛巾,粗浅蹂躏两把就当是把手擦净了。抬眼正见一直注视着他的鷇音子轻轻笑了:“夜深来访,想吃宵夜吗?”

经鷇音子适才那般巧妙逗弄,原本缭绕在倦收天心头的沉重也暂得了点舒缓。其实不必多言两人就默契地知晓,此刻对方定是心藏万千,欲言又止……既然如此,那便莫要辜负此刻美景良辰。

虽是细雨蒙蒙,但也依然值得他们倚窗闲坐。

“你还欠我一碗桂花丸酿。”倦收天定定回视他,微抿的唇缓缓翘起个好看的弧度。

这番毫无犹豫的回答也恰好提醒了鷇音子曾经许诺给他,但又一直无缘付诸的事。一边无奈将人逐回屋等吃,一边又在别开脸时浅叹息几声适才自己好不容易敛起的情绪。

“天冷,别着凉。”端看他一步迟疑,倦收天就已明了他心中的絮絮难言。鷇音子披在身后的长发还在湿漉漉地滴水,看不过眼的倦收天索性解下自己的外袍,将眼前这隐有瑟瑟的人给包了个紧。

肩上忽来的厚实感让恍惚出神的鷇音子心安,不及言谢,双唇已被眼前金瞳顽皮地用食指压住,同时耳侧也传来了他爽朗的笑声:“真不需要我帮忙?”

猝不及防的亲近竟让鷇音子周身起了阵细密的战栗,连忙摇头将这蓄意搞怪的倦收天给按回了屋里。

口上说着胡闹,眼里的神态却淡得宛如投不进黑夜的月光……尽管鷇音子掩饰得再好,倦收天依然能从他微蹙的眉间读出此刻他并不轻松的心情。其实他也同样,只不过碰巧知道了鷇音子的秘密之后,他们便成了两个同病相怜的人。

怀着重重心事难排难解的人最终选择直接滑坐在鷇音子房门前等他回来,鷇音子门前空旷,唯独院中的参天梧桐会不时落下几片未枯尽的残叶。

叶片尽卷,颜色深黑,砸落他脸上有些硬质的疼。倦收天俯身,将它拾起拈在两个指头间把玩。抬眼又见数片枯落的梧桐叶被风雨打落,辗转几回终是义无反顾地将一身所有归来大地……几乎是情不自禁,也也许是这份无畏的苍凉能在倦收天脑中震现出一副斑斓的图像。

那是他未曾经历过的素家过往,自画卷向他张开的伊始,一点一点地用金墨描绘着这家护国忠良的百代忠诚。末了,梧桐树倒,凤凰低绕,明明是浴火重生的涅盘之象,却让他心生不忍要在烈焰燃尽的劫灰中寻找那些无法转圜过往的念头。

烈焰灼烧着他的脑海,强迫他将那刻闪现在脑中的图像扑灭,回到这个凄清冰冷的当下。鷇音子不知何时已端着他想要的糖酿回来,立在门前与他无声地四目相觑。

梗在喉口的万语千言在鷇音子轻浅蹙眉的落寞中,蓦地变得好似块鱼骨般难吐难吞。看他走近,倦收天只知将自己的视线化作彻骨天地中仅有的暖意,紧紧地黏在他身上……就不知这看似无悲无喜的人,能否感受到他递去的零星温暖。

鷇音子走到他面前蹲下,用空出来的手抚去了他满面绒雨……倦收天埋脸在他掌心中大口吞吐,嗅出来股混杂着酒意的丹桂之香。熏得他眼眶微微发湿,霎时辨不出是雨水太湿,还是鷇音子的掌心太凉。

“杜宇声声啼红泪,素相归不归……”喃喃声念呢喃词,这首轻浅的小儿歌谣,在素家满门抄斩后的某一年,在小儿口中唱遍了洛州城的大街小巷。

抚在他面上的手在他的声声低吟中轻轻颤抖,似是徘徊在无法克制边缘的最后挣扎。

他不敢抬头去看鷇音子此刻的神情,只知道紧紧握住面上那只渐渐滑落的手将它郑重地按在自己心口……似乎只有用这种最普通最拙劣的方法来告诉他,独行的大道上还有人愿意至始至终地陪伴。

“先生……”骤然一唤,乍才惊觉自己喉口沙哑,“怀曦定不负你所托,只恳请你莫要再因贼人而轻贱自己。身怀壮志的人,即便到死亡的那刻,也都还爱惜着自己的性命。”

“您的愿望是铲除叛臣,收复失地,护佑家国太平……这些都有我来镇守。”他以为,那只手再离自己心口近一寸,就能被自己心口的炽热暖溶,“怀曦只有一微薄奢望望您准允。”

“您无需挂念我,只能完好无缺地等我回来。”郁结在心头诉之不尽万万千千,在他哽咽的喉口辗转凝结,最终结成了这声不成字句的浅叹。

他早就知道,只要是鷇音子决定好的事情,无论他再怎么不愿,那人都不会因此停下他远走的步伐。既然孤身奋战的他不想要留下过多无谓的牵绊,自己就不该在临行前夕给他留下过多的负担。

一番言出肺腑,也还是如同往常那般得不到鷇音子的更多响应,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没,倦收天攥紧怀中的那只手,悄悄抬起眼看向眼前这个与他蹲在同一并行线上的人。

鷇音子仰着脸,看着头顶乾坤的朗朗虚空,静默许久,只待漫天扑落的雨忽地妙曼轻柔地落在他颊上,才在坚如山石的面容上裂出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下雪了。”倦收天侧耳,听着他轻声喃语,恍若梦呓,细不可闻。

而他眼中神态,是倦收天见所未见的清澈晶莹,仿佛透过这双剔透灰瞳,就能看到其后世界的广袤无垠。而期望这一切的人,正置身于翩翩飞舞的雪落簌簌,寄望着此生最清静最寂寞也最无争大道无声。

“先生!”阖眼笼住夺眶而出的温热,倦收天轻轻地将额头靠在了笑意愈加深刻的鷇音子肩上。酸苦地在心中叹息他半生路舛,竟还能这边恩仇不忘,初心不负。

“真好看。”鷇音子浅浅地笑,单薄的身形也在风雪间细细颤抖。战兢地想收回自己被倦收天紧握的手,似是想去触摸片片掠过他颊侧的飞白。

倦收天不忍再见他这般笑容,愈是平静无波,相对就会愈加让他痛苦疯狂。不必再细问的事情悉数被他压在心湖之底,倘若有一日眼前人会不堪重负地遗忘,他也会替他牢牢记住,或是替他走完未走完的路。

那夜风紧,就算他用布巾填住了窗隙,两两依偎在榻前的无声静默,也还会被不时传来的沉重敲打惊扰。笃笃之声,催得畏寒的人昏昏好睡……自后来倦收天抱着蹲得混沌麻木的人回房后,两人就没有再说个一句话。

仿佛是要习惯日后长久的寂静,才会提前去温习无人陪伴的孤独。

鷇音子不知该当何言,他总觉得尽管此刻自己心有欢喜或是宽慰,也无法对倦收天展露更多的幻想与期许。

有时不是害怕许诺,最是害怕诺约未尽,就先一语成谶。

自此转身,一别茫茫。

不如就让心事在最易相通时隐忍,也好过此时晏晏地勾指作诺,归来时山海不复,涕泪空无。

絮絮地打理脑中绳结,倦收天浑然不觉靠在他身上的人早已坠入了难得的深沉睡梦。梦里依依少年事,美好得让他不忍眉眼轻蹙。

黑衣人的话依然似个徘徊在耳侧的警钟,此时不来,又不知何时会忽而敲醒。只是当他再将视线回落在屋内那方凌乱的香案,心口便会再起擂鼓突突乱跳……凝眸间竟有一剎错觉,其实自己似中了个圈套。

肩上倚靠的人睡得瓷实,忽地翻身埋脸入他臂弯,口中还在浅浅地呢喃。

惊碎了倦收天适才在脑中艰难拼凑的猜想,回神裹着鷇音子半蜷缩成团的身子,把人一股脑地塞了进被子里。恐惊他好梦,就连替他掖紧被角的动作倦收天都做得极尽轻缓。

甚至是循着渐散的冷香,着迷般俯身在沉眠之人眼尾轻轻一碰……也被他眼尾微咸的水汽蒸腾得舌尖发苦。

轻轻一扫,扫去了适才雪屑融化在鷇音子脸上的冰冷,也浅尝了口他困在眼中的干涩。万语千言,归根在心头只剩下一句明了太晚……自己还来不及替他分担更多,就要携他所愿远走高飞。

也连同万般不曾名言的心绪……倦收天将它悄悄地缠上缩在被团中熟睡之人的白发。压在指节上一圈圈地缠了又缠,缠得满满丝缕都蓬松散去,也还不舍就此罢休。

既然不得言语,那便就此沉默……至少,不会让他孤身一人的路留下太多牵绊,与过多不必的忧虑。

而适才自己禁不住地俯身一触,就当它是场钝痛大梦中最遥不可及的荒唐……鷇音子不知道,不知道便好,醒来时,俱空无。

朦朦胧胧,那场自昨夜夜半就忽而转急的雨雪飘飘然覆盖了天地,鷇音子屋中升起了暖炉,减了门外清寒,多了猫在被团里的人难得的懒散。

鷇音子醒得早,习惯晨读的人在屋内案前替仙去的亲祖插上新香后,就捧着本书坐在床头等他醒来。

倦收天睁眼时没觉得寒冷,屋内干燥的炭火混杂着祠香气味,狠狠钻入鼻子的同时还然他嗅出了点丹药的古怪。忍不住又把被子往上拉拉,想用鷇音子的被子来隔开这股奇怪的味道,谁知鷇音子握在手中的书就这样准确无误地掉在了他脸上。

“抱歉,砸到你了。”耳侧轻盈,微颤的尾音还带着丝幽幽地笑,完全听不出鷇音子话中带有一丝半点的歉意,“不过醒了就别装睡,你起来,我有事要说。”

倦收天本还装作没听见,下一秒他冰凉的手就顺着自己的侧脸摸了过来,似是想摸摸脸有没被刚掉下来的书给砸坏……然而鷇音子身体的低温还是冻得他大脑瞬间一个激灵,人也似尾被抛上岸的鲤鱼般直挺挺地扑了起来。

生怕被他的冲进给磕地上去,鷇音子连忙起身拨开床帏出去。见他走远,倦收天也不敢耽搁,滑下床胡乱套起双靴子就追了上去。

“眼看年节将去,距你远行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接过鷇音子向他扔来的披风,倦收天慢腾腾地套上裘衣。视线追着眼前单薄的白发挪去了书架,愣愣地看着他灵巧五指在架子上飞快地翻找。

“还有半月。”系上了衣带,倦收天向手心呵了口气,使劲搓搓。

“这给你。”听着身后脚步渐近,鷇音子踮起脚,利落地从架子顶扒下来个包裹塞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这是什么?”倦收天垫了垫手中包裹,包裹形状小巧,其手感也极其轻盈。

倒是搞不懂它里头到底还填塞了什么,竟把它填得又软绵又鼓囊。本想拆开看看,鷇音子却似看穿了他心思,抢先一步按停了他的动作:“其实这东西早就该给你,只不过在我这放多了些时日。”

攀在包裹上的手拈着扣结轻轻地揉了揉,鷇音子面上笑意温雅,又将包裹往倦收天怀里推深了些:“等你出关后再看,自会明白。”

“为什么不能提前打开?”这边故弄玄虚,就算倦收天本也无心在意,此时肚里的蛔虫也禁不住被勾了起来。

包裹中的事物倦收天迟早都会知道,但此刻他主动问起,鷇音子还是耐心地替他做了回答:“不过是有两三个能保你平安的锦囊,你且随身带着,不要大咧丢失了就好。”

不知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只见倦收天盯紧了怀中包裹,大概脑子正在胡乱想些什么,想得眼神都有些游离。

“除了这个,你还要多些留意公主的动向……”恐他走神漏听半句叮嘱,鷇音子靠近他两步,用手在他手背上轻拍了几下,“昨夜宴会上的事情我已知晓,你的担心我明白。但你也该反省一下你的大意……无意中听来的话,取信前还是要先多斟酌几分。”

言及昨夜锥心彻痛,本以为可在一梦醒时就大事了之的人又被眼前人勾起了回忆,难言心头万绪,唯有张开手臂揽住了鷇音子的肩膀。

莫名的动作,还带着几分压抑与沉重。让鷇音子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离,倦收天察觉到了他的反常,反是一改平日对他情绪的体贴,深深地将人扣紧在自己身旁。

慢慢感受着鷇音子周身短暂的僵硬渐渐妥协放松,倦收天才似松口气般,用肩膀碰碰他示意他继续说。

“你若因自身大意出什么差池”踌躇在嘴边的话在脱出口时又再打了个转,鷇音子摸了摸自己侧颊,侧过眼悄悄觑他,“……我在洛州也不会安心。”

“先生教导得是。”虽无与他正眼相对,而眼角的余光早就将鷇音子此刻不语的心意都窥了个明白。

我怎会舍得让你直面贼人的时候,再为我分心呢?

“我不过去去便回,先生在此等我征战凯旋便好。”反手捉住适才还在拍打他手背的手,白发稍有讶然,下一刻便被金瞳青年笑盈盈递来的小指闹腾得脾气全无。

倦收天是要他与他拉钩作誓,想来前有一回,鷇音子在与他拉起誓后还是不得已地失约。却不知,尝过一回久候不至的滋味的人,为何还是执意要用这种毫无约束的行为来求一个心安。

如此说来,与我相交,总是这边让你心忧难安吗?

心头叹音浅若游波,似湖面涟漪,无可奈何地拂过一圈又被下一圈震乱。

鷇音子眨眨眼,瞥着眼前人修长的指节许久,才鬼使神差地在脸上拂开阵暖溶:“好,我等你。”

相逢恨短暂,别离叹苦多。

直到倦收天与原无乡两人承皇命而去那日,这两人都似心照不宣般没有再见……也是,再见就会舍不得别离,如此,还不如不见的好。

身披金甲长剑,倦收天跨上马背的时候,心头忽而荡起股有种从未有过的浩然潇洒。身侧骑白驹与他并行的原无乡依然在笑嘻嘻地与他侃笑,说是行程远苦无趣,还是应当笑口常开多让自己快活快活。

乘着满城欢呼送人离去的热闹辉煌,倦收天确实也不该在面上凝结一层厚厚的冰霜。

更何况,此回出关,公主一改先前车马长队的拖沓。戏言是为了看两位新上任将军的英姿,便特地向陛下讨来匹日行千里的骏马,好让她能跟在原无乡与倦收天两人附近,不至于成日憋在马车里憋得头昏脑涨。

皂龙公主出身塞外黄沙奔涌的旧国逆海,性格自是比陛下膝下的另外几个女儿要多出些不羁与豪爽。曾年未远嫁森狱,宫内还有流传不少公主前往洛州各大驻扎营地挑战营内将军的轶事。

其中有成有败,事后也不过是两两酔饮千樽的淋漓畅快。说来,有这样一个玲珑的公主还有一个好玩闹的好友作伴,就算倦收天敢不赏两人的面子,但也不应该在面上凝结一层厚厚的愁容。

公主见了,吊起眼琢磨了半天,才啧啧地笑侃道是:心念未了,惴惴难安。

言之无意,听者有心,何况还要是个初识别离滋味的人。心口化不开的苦意,皆在便看城内琳琅行人,也寻不得那道飘逸出尘的梅影时,摇摇坠入万丈深潭。

虽不至于冻住他浑身炽热血骨,至少也能将他满心期待泼作晶莹冰柱。飞入眼帘的雪屑扑落他周身寒甲,再行便是城门,再去就无法回首……既然连最后一丝念想也不愿意让他长留于梦。

如此说来,便是要教倦收天读懂鷇音子的残酷……心无一人,方可无挂无牵;一念不生,便可百战不殆。

“没想到,国师竟会赴约来迟。我还以为专程为你设的盛宴,只能可惜地将它喂给漫天风雪。”洛州城楼上,大雪纷扬,而城上眺台内却有一人设宴独坐。

挽着孔雀指的苍白男人在这场大雪中独坐了许久,不知是不是天气过于寒冷,将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容冻得有些接近冰片般的透明。他身侧站着位容貌英挺的蓝髪护卫,烁烁剑眉星目,下颔还有道极为醒目的美人沟。

独坐在宴席上的青年男子遣退了眺台处把守城门的卫兵,只留下几个他带来红衣心腹在旁随侍。

他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桌上的清宴也由热气腾腾渐渐摆放到冰冷。而等待的人却依然十分耐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盏,不时会与身侧那位英挺之人低声耳语二三。

时去半日,人来的时候已日渐黄昏……城楼下人声鼎沸,喧闹是为欢送南北营新任将军护送公主出城,也是难得新年方去的喜乐喧嚣。

在身侧红衣侍卫跑来与他小声通报前,男人便已留意到那道凝立在登马道上的身影。

那人一身洁白,若不细看还会以为他是和城楼上的雪融化到了一起去……男子看着他缓步踏上城楼,身侧还有一裹成圆球的金发幼童在替他端伞遮雪。来者的步伐本不该在登马道上停留,但他还是被城楼下的喧嚣给留住了脚步。

风雪间,但见他在墙梯之外稍稍驻足留了眼,眉眼中凝结的深蹙还未被化开,便又被扑扑而落的风雪遮去。一同将他人挡住的还有他身侧那个乖巧得金发孩童,这孩子生得秀丽可爱,裹在裘衣里恰似只圆滚滚的团子……然看他好似很敬爱这男人,偏不怕自己被雨雪打湿,还暂时将被递到他手中的伞小心翼翼地向男人处侧了侧。

城墙上的停留不过是那男人步履匆匆之中微不足道的眨眼,待久候之人含着风凉向他抛去声意味不明的问好时。

白发男人面无表情地向他拱了拱手:“鷇音子因身体抱恙来迟,还请国舅海涵。”冰冷的风吹落了他披风上的兜帽,冷冷冽冽地拂乱他一头银丝,显得眼前人削瘦的清俊面容上多出来几分刀刃似的刚毅。

“故友相逢,怎能不饮上一杯?酒宴已设好,请入座吧。”弁袭君勾勾手,身侧红衣已有人识趣地上前替两人倒酒。酒是温在桌下的炭火炉上的,用陶夹夹出来满上的时候,咕噜蒸腾的热气稍微缓和了点面上的寒雪。

却还是缓和不了这两人指间,宛如弦上利箭,就要一触即发的气氛。

“不必了。”鷇音子没有坐下,拂袖淡淡回绝了弁袭君的邀请,“我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你要的东西不在我这,所以不必在我身上费太多力气。”

听他此言,弁袭君套着孔雀戒的手一面轻轻叩击着桌面,一面不紧不慢地端起适才满上的热酒,小小地啜了口:“何必着急对我全盘托出,底牌尽泄的你,还有什么资格与我谈判?”

鷇音子不答,他又慢悠悠地把玩起了酒盏,对着他闷闷地笑了:“或是,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

“……”话中隐隐浮现的残忍,恰似柄贴在鷇音子侧颈的薄刃。弁袭君的态度越是不紧不迫,相对地,看似从容淡定的鷇音子心头就越是气血翻涌。

“你可以试试……”等待许久,弁袭君还愿意是耐性十足地等待着眼前这孤傲之人,被他逼迫到傲骨尽折,跪在地上向他磕头求饶的一刻。曾年不能折断他的傲骨,反让他暗中打通洛城狱的关守从中逃去……

一别经年,惊鸿再见。

比起那时的狂傲,他多了沉着内敛,唯独不变的还是那份冲破天际的冷傲,只让人深恨不能亲手将它折去。

“敢在我面前动我的人,就要付出与之对等的代价。”掷地之声,如压断梅枝的积雪,溅了坐上人一身冰寒,“念痴,我们走。”

话了拂袖,白发人没兴趣去看他面上乍现出了股被压抑紧了的波澜壮阔,回身抱起那个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的瘦小孩子缓步离去……二人相依一青伞,就着风雪漫天踽踽而行,朦胧的背影渐渐在弁袭君眼中剩下个捉摸不住的点。

弁袭君看着走远的两人,迟迟没有收回视线,唯独是他坐下白雪,忽而滴落了几点极艳的鲜红,仿佛是朵开在雪里的红梅。

身侧陪他前来的杜舞雩察觉有异,轻缓他两声:“风檐”,才在他紧攥的手里抠出来只捏得破碎的玉盏。


(未完,待續)

嗯……第一部分算是完了orz

這一章斷斷續續的打了好幾天,打的時候老覺得這樣不對那樣不對,一直修修補補了好久,所以最後就沒有細看修bug了orz

第一部分暫時結束,後面會有些小彩蛋w

然後我要暫時休息一段時間自己的腦子_(:з」∠)_

人狀態不太好orz所以在努力並且積極的修復自己orz

休息的時間會繼續修改上半part,並且準備下半part 

謝謝喜歡它的天使們

也感謝一直陪著我與看著逐曦走到現在的你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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