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夜千帳燈
我當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謝如枯蘭

燈帳千夜詭

逐曦18【倦收天x鷇音子】

應北鼻要求來轉個字體

*有OOC注意

*師徒年下,國仇家恨什麼鬼亂七八糟的,能接受再看【合掌鞠躬】

架空時代背景,鷇鷇是獨立在阿素外面的化身,四個剛好打一桌麻將。如有不喜還請↗紅叉

私設多如狗,大量架空情節已上線,並有多個人物上線,不能保證符合每個人的想法,我會先考慮自己的意願,所以可接受再看好了

有的地方有參考歷史【具體不記得了】所以可能會有bug

我盡量修正,歡迎溫油指出w還有什麼雷暫時想不起來orz

然後我這是倦鷇,倦鷇,倦鷇,重要的事情說三遍orz如有不適請盡快右上角

不接受撕cp,也不接受談人生orz戰鬥力低下我方orz但要是有人敢當著我面說秀鷇任何一句不好,別怪我撕得你滿地滾

如確定可接受,還請食用愉快【鞠躬】










第十八章

 

他听过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国仇家恨的故事,闻时义愤填膺,完时唏嘘不已。

但他也从未想过,那便是他的故事……若是早些明白就好了。

 

“但国舅家的茅房是在那个方向。”闻他凌厉回应,慕潇韩勾了勾嘴角,端着酒的手指了去倦收天身后,“可倦将军这方向,是向大门去的。”

这话说得精妙,配合上慕潇韩端庄从容的动作与唇角那抹意义不明的隐笑,霎时让倦收天浑身起了阵不适的疙瘩。细锐凤眸禁不住微微瞇起,细细揣摩这人的一举一动。

虽不是听不出他话中隐藏的尖锐,但又不愿在没有丝毫有利证据的时候去怀疑一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即使他现下所为在倦收天看来实在太过巧合,巧合到自他出现到与自己言语二三的这段空隙,能让适才那个穿行在人群中的山羊胡跑得无影无踪。唯独知晓突然冒出的慕潇韩正好挡住了倦收天的去路,同样也截断了那人的踪迹。

正是因为倦收天知道按这个方向追出去,会随着山羊胡一同离开国舅府,那这就更显得慕潇韩拦阻他的言辞有些难以言喻的微妙。

“多谢慕将军提醒。”不愿多做辩答,倦收天袖中双手已愤怒成团,任凭额角青筋乱跳,依然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转身就走。

待他从推挤的宴会上出来,山羊胡早就溜得不知所踪。

烦闷不已的倦收天只好独自站在栏下吹了会冷风,被风吹冷下来的理智告诉他此时应该去向往来的家仆打听山羊胡的去向。但只要他一回想起适才慕潇韩所为,他又暗觉不妥地停下脚步。

再次抬眼看去,这片翠红依偎的矮灯风廊,就和他进来时看到的相似,隐隐之中好像又有什么不同。倦收天定定地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盏灯出神许久,忽而又诡异地爆出了声意义不明的讪笑。

旁人眼里是他喝酒喝胡涂了,才会将花灯看做漂亮姑娘笑得花枝乱颤。醒酒的时候,会有两三饮尽阑珊的宾客路过与他搭话,不过没说几句就腆着肚子慢慢地他身旁挪开。

往来的人多顾的是此夜月色与杯中佳酿,没有几人会真正把醺然的心思放在旁人身上,更何况是一个在想小园中醒酒的醉汉?

小栏迎风吹酒醒,扑面不改玉楼香。重重心事压抑在他心底,又包裹着重重未得答复的疑惑……此时被风一吹,混沌的大脑被刺激得发疼,霎时也有些不解的谜团就这样豁然开朗。

眼看倦收天在风檐下立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忽而面色凝重地负手身后大步离去。急匆步子踱出了国舅府,瞬间隐入茫茫夜色,凝固在风中湿润的白雾迅速吞噬了他周身华贵的牡丹素袍。

待倦收天走远,适才那片琳琅风灯的暗影下才缓慢地滑出条黑色人影。黑影背光而立,口里仍喘着粗气,双眼死死地盯着倦收天离去的地方,一面悄悄自怀中取出布巾胡乱抹掉额角黄豆大的汗珠。

蔽身草木从,隐匿彩灯下,算的便是倦收天会在这片红红绿绿的灯火里眼花。

与他同样自暗影中踱出的还有一角蓝白相间的衣袍,然因为站在黑衣人的内侧,只能看到他衣角沉蓝的深色处还有几点疏松的云纹绣花。

“你与国舅说了公主没来参加宴席?”这人选择的蔽身处正好是个灯火投不进的死角,且正脸又被黑衣人高大的身形阻挡。所以旁人只能从他的声音来判断身份,根本看不到他长什么模样。

“是……是……”冰冷散漫的嗓音听在黑衣人耳里形似一种无形的折磨,但他也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位与国舅交好的将军想听的并不是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公主在森狱回来之后……就,就一直在皂龙宫里没有出来……”

“嗯。”带着鼻音的轻哼有些湿润,暗处的人影摇晃着手中玉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别人,都,都以为……公主是因为身体不适,才……才没有出来。但小的实在好奇,就偷偷溜进去看了眼。才发现……公,公主……她根本不在皂龙宫……寝宫……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这个黑衣人看似很害怕眼前这个手摇玉笛的人,吞吞吐吐地将话说完,险些就要双腿发软地扑到地上去。

“你还敢爬公主闺房里看?”对门的人轻声一笑,挺不出是在笑话他还是嘲讽,反是把黑衣人仅有的半个胆子都吓得掉了个干净。

“要不是事情紧急,小的……小的不敢。”

“我又没说要惩罚你,瞧把你吓得。”见他额角又再冒出巨汗,人影的笑声登时轻快如看了出绝妙的好戏,手上抚摸玉笛的动作也开始渐渐缓慢,“那还有一个呢?公主不来就算了,他不来岂不是想昭告天下,他要与国舅正式为敌么?”

早在方才假意醒酒的时候,倦收天就已察觉园中红灯怪异。

毕竟宴席开始之前他曾来过弁袭君后院整理仪容,那时院中花灯早已整齐地被系在了屋梁上,一路过去堆堆挤挤,并没有空隙和遗漏。而适才他却发现风廊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灯火有些出奇地黯淡。

于是他便侧过脸,顺着梁上悬灯一个个地往后点数。直到他数到倒数第三个花灯时,才发现它后头紧接的地方被人拽去了一盏。因为少了个灯,角落的光亮也暗了下来,但通常没人会专门留意走廊上怎么突然少了个灯。

同样倦收天本也无心在意这个,但促使他觉得灯火怪异的因由,则是在他顺着长廊走出来的路上,一不留神衣服就被路上某个突出来的东西给勾了一下。被留住脚步的倦收天无奈地倒回去,方才发现勾住他衣服的是一条雕花灯架。

而那个灯架的身子被人扔在花草从里,四周也还弥漫着一股温热的蜡味。留步的人立在灯前细细辨别,才发现这盏灯的雕花和大小都与走廊上的一致。看来,应该是走廊上有灯刚被拽下不久,就立刻扔了进花丛里。

既然如此,察觉出些端倪的倦收天也只好体贴地先从弁袭君家的大门离开,而后又悄悄从小门处绕回来继续观察。

那时候,倦收天猜想的是花丛中可能藏了人,因为来不及逃走,所以便急忙拽了走廊角落的灯来挡住自己的踪迹。而自己暂时离开,给的就是躲在暗处那人一个转暗为明的机会,也方便藏身到暗处的自己去查探点那个人的消息。

待他提神敛气,悄悄地自廊上潜入适才那盏落地的花灯处,正好听见草丛中传来阵细碎的人声。倦收天看不见他们的脸,只能从声音上辨认那里大概有两个人。同样因蔽身在那两人的视觉死角,只要倦收天不发出过大响声,廊下在说话的人也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两人交谈的话题甚是有趣,说的是宴会上的事情。已说起宴会,倦收天早就好奇弁袭君身侧空出来那两个位置,到底坐的是哪个傲慢的来宾。而那两人却好似他肚里的蛔虫那边,将他好奇得挠心挠肺的事情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不过躲在梁上的倦收天依然被两人说的东西给摄住,险些就要在梁上蹦出去。

 “小,小的也不知道鷇大人为什么没来。”受暗处之人的厉声追问,黑衣人又被吓成了结巴,“国舅大人的势力现在如日中天,他……他这是自找死路,以卵击石……”

“我看倒不是。”隐匿的声音笑得阵刺耳,躲在梁上的倦收天禁不住皱起了眉。一是有些惊诧宴会上那个未坐人的位置是留给鷇音子的,二是自那两人对话中听来的鷇音子,竟让他感到一股未曾有过的陌生。

这种陌生不同于日常见面的漠视,甚至也不同于因自己烦躁不想与他见面的冷淡……而是,因为这人身上有一段自己未曾知晓的神秘故事。正是因为这个故事过于神秘,而它的内容又太过跌宕起伏,所以鷇音子才会萌生刻意疏远自己的念头。

或许,那就是他一直埋藏在心里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好,所以才不肯为疑惑的自己剖开护在心间的答案。

此间沉默无言,倦收天竟就这样认真肯定地为从前他一直梗在喉口的疑问画下了个绝对的回答。

耳侧人声念念阴沉,似徘徊在心头的层层回浪。尤其是那人话中的提到的鷇音子,句句真假难辨的话似重锤般砸在他心口,也将他整个人都砸瘫在了矮梁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愿意拿那么长时间来等待机会,那就说明他愿意出手的时候肯定有十足的把握。”话至此,那声阴沉地浅笑又再渐渐磨碎了倦收天心头的幻想,或多或少都在他脑海中贴下幅悲凉的画像,“要报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举国之仇,我也不知该说佩服还是可惜。”

“就不知你们能在他那探听出来什么消息。”

“小的……小的只知道,鷇大人他家房间里藏有个隐秘的东西,但却一直没人知道要怎么将它弄出来。”

“国舅知道吗?”

“知道。”提起这个弁袭君让他百般留意的人,黑衣人禁不住想说多几句来博取眼前人的信任,“但,国舅说不急,小的也不敢轻举妄动。”

“弁袭君是我好友,他的危难我不可坐视不管。若我希望你能代我一探,你愿意立刻行动吗?”这人是弁袭君的好友?倦收天诧异,怎么在朝许久,他都不曾听别的人或是央千澈对他说过弁袭君有些什么喜好打探人私事的交好?

“小的……小的尽力而为。”但弁袭君与眼前人交好的事情,黑衣人是知道的。然眼前这怀踹玉笛的白发公子却不似弁袭君那般好脾气……对于他为达利益,愿意不择手段地加害发妻甚至是亲故的事情,在仆奴茶余饭后的闲碎中可是听闻不少。

黑衣人应下时虽颇有为难,但为小命着想,只好硬着头皮强挺过去。

“不必打草惊蛇,探出门路告诉我便可。只是可惜了鷇音子这绝代将才,难能为国舅所用……落此下场,连我这淡漠之人也不禁感到扼腕叹息。”浅叹二三,说的不过是局外人旁观事局的嘲笑。

直到暗处那把冷冷的笑声与那黑衣人一前一后地走远,躲在廊上的倦收天还是迟迟没有自他们的话中回过神来。

这番窃听来的话让他有过怀疑,但经过大脑激动充血后短暂的冷静思考后,他也很快就在鷇音子的安危与自己的胡乱猜想中提起否定了自己最初的判断。

忐忑的鼓点敲打在心房,渐渐蔓延到他四肢百骸。倦收天小心翼翼地蹑步自廊上轻巧跃下,借着不清晰的月色作探,稍微几个起落就灵巧地蹦出了弁袭君家的大院。

疾步穿行在寂静无人的街道,拂面有寒风,湿润了颊边的垂发。倦收天禁不住抬头向湿润处看去,朦朦月光透着朦胧光华,透光的视线中有一两点细雨,细得然他感觉这不似雨。然被密密麻麻地铺了一脸后,又能抬手抹去满脸湿滑。

举头望月时,他还看见自己口中呼出的热气团成了白雾,冷冷风过,吹得他也觉得有些寒冷地缩起了脖子。

他从未觉得去鷇音子家的路会变得这样漫长,也许是因为他心急如焚,也也许是因为他忐忑难安,还或许……是他未能理顺自己情绪的心乱如麻。

疾步闯入鷇府时,倦收天被迎面而来的黑暗抱了个满怀,四顾亭台楼阁除了光亮外其他的风景依然如故,他才迟钝地回想起鷇音子家的门口没有亮灯。

这邻近新年的喜庆时节,鷇音子家居然清冷得似个杂草丛生的荒园。若不是日前他陪原无乡在街头打马路过,看到鷇音子的阿嬷在门前晾晒衣服,他还差点以为鷇音子又离开了这个地方。

说是不想与他见面,然每一个无法克制的细碎点滴无不都在悄然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可此时说不出的懊恼与自责霎时一涌而上,几乎将心头那股驱使他前来的忧虑放大到了极致。顾不得黑灯瞎火磕磕碰碰,倦收天抬手扬起厅前垂下的道黄挂帘,矮身灵活地钻了进链接前后厅的小门。

往常他虽然不是常来鷇音子住处寻他,但基本有来的时候,都能看见老管家法叔还有阿嬷坐在院中纳凉。见他来寻鷇音子,莫不笑着起身,乐呵呵地将他牵到鷇音子的书房外等待。

而这回他来,院中那两人纳凉的地方依然摆了张方桌与两条矮凳。方桌上有盘没磕完的瓜子,一壶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与两把随意扔在上面的大蒲扇。

有温度的东西能稍微让心头失序的倦收天找回来点宁静,至少还能勉强说服自己,他们只是暂时离开了而已。

然待倦收天走过鷇音子的书房,香堂,甚至是连卧房都没看到人的时候,挤压在他心头的恐惧几乎要让他控制不住地抱头地吼。若要说法叔还有阿嬷是暂时离开还情有可原,若要是连鷇音子也不在,实在是有些太不正常。

鷇音子曾对他说过,你要觉得在仕途上有何不如意,你可以晚上过来我书房找我谈心,我一直都会在这等你。

往常倦收天没事来寻他,人还未走近他书房,便会先感受到琴音与茶香。小屋内烛火暖黄,推门而入时鷇音子正在琴桌上抚琴。灯火投在白发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上,俊秀得让他移不开眼睛。

这些欢快的往事,在脑海中漫起时,很快又被眼前漆黑的浪潮拍打得四散分离。倦收天丧气地跌坐在鷇音子香案旁轻叹,心中苦闷难言,不知要去哪找他,所以也只好待在原地等他。

现下唯一最大的希望便是黑衣人来得没有他快,鷇音子还安好,只要稍等片刻便会看见他提灯回来。

早知会有这一刻焦心,他便会对日前自己对那人不闻不问的态度而感到自责……越是多想,便越是坐立难安。等了才一盏茶的时间倦收天就被自己烦躁得不行,心里的渴求便又再蠢蠢欲动地鼓动他去别的地方找找鷇音子的踪迹。

即便依然没有收获,至少能灭了点无谓的期待,他便还能说服自己还有理由继续等待。

匆忙起身,不觉宽大袖口挂在桌上,竟将鷇音子香案上的摆件一同给拂落在地。

因为鷇音子贵为疏苦德才兼备的国师,在家中对自己的信仰设台祭拜也是正常的事情。自从他知晓鷇音子身份后,便不会觉得他在房内摆放香案有什么奇怪。说不定除了香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可能还会有神龛。

然倦收天心头急着去寻鷇音子,又生怕自己无意所为会惹他生气,只好摸黑去将它拾起来。却不料被他拂落的是香案边上那个没盖上的香炉,这哗啦的泼洒,瞬间抖了一地的烟灰。

香炉里插的香梗本就不多,也随着落一地的香灰不知道被甩去了哪里。倦收天心里着急,又忘记点灯,只好皱着眉头在黑不溜秋的地上摸索。好不容易将烟灰堆回香炉里,他自己的手指也被沾得黑糊一团。

为了不让鷇音子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碰过,倦收天还将自己的手当做抹布,在地上撒了灰的地方抹了几把,又草草地擦拭几把落了灰的香案,才将香炉端正地放回他的桌上。

拍掉手上灰尘,倦收天将香案挪了挪,一边努力回想它被自己碰掉前的摆放模样,一边调整它的摆放位置,直到它与记忆中的大致模样重迭,才稍微松了口气。

然这只是倦收天的想法,即便他怎么将香炉端正地摆回桌子的正中间,鷇音子都会发现这东西被人动过。因为鷇音子之前并不是将它摆在桌子的正中,而是放在他香案左侧整齐排列的一排木碑对面。

木碑的位置在桌子的偏左方,而香炉摆在右侧,后头还有两个果盘和小蜡烛。

当然,在摆香炉的时候倦收天也留意到了这个排木碑,起初他还有些诧异,为何鷇音子会在卧房摆一堆灵牌而不是神龛?

他没有细看,手中擦拭烟灰的动作却忽而因眼角余光的流连而慢了下来。粗略几眼,已足以让他看清灵碑上清隽的刻字。一排排按顺序数去,分别是素家伯仲叔季那几个兄弟。

鷇音子家中怎么会有素家的遗物?

紧接神龛之后油然生起的疑问,促使他停下手中动作,把脸凑到灵碑跟前仔细观察。

灵碑雕工粗糙,融合在鷇音子简陋的卧房里并不是特别起眼,如果没人发现,还真不会让人觉得摆放得过于突兀。大抵是灵碑的制作时间有些久,又没人有空修整打理。灵碑背部的木板已受潮变形,碑面铺了层薄灰,就连上头那几行清隽刻字的凹槽处,都积满了时间的痕迹。

一排数去总共放了有四五个,乍看去,灵碑的形状大小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然只要稍细心些,就会看见排在最后的那两块木碑和其他几块都不太一样。

无论是它的新旧程度,还是木碑上刻字的风格,都不难让人看出它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认识鷇音子多年,倦收天不难看出最后两个灵碑上的刻字与鷇音子的字风相同。

然这两块有着相同的材质,相同的刻字的灵碑,却是主人在不同的两个时间内完成的。一个历经了岁月的荒凉,另一个却不带时间的风霜。

为什么鷇音子会在两个不同的时间里替素家人刻两个不同的灵碑呢?

要知道素家事变是在十年之前,在那时他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黄毛小儿,而与他年岁差异不算特别大的鷇音子,应该也只是个风华正好的少年。按理说,若鷇音子因出身显赫而与素家交好,也似乎不是什么怪事……但细思下来,他才忽而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便是鷇音子从未对他提过自己的的家人。

倦收天只知道鷇音子应该是家中的弟弟,因为那夜鷇音子赠他宝剑的时候,他曾听那人对自己说这是他兄长赠他的宝剑。那时鷇音子的神态倒影在脑中清晰无比,人虽是有些醉态横生,可唱祝词的时候又有些说不出的慷慨激昂。

然此时莫名回想,竟无由地让他自回忆中鷇音子的笑颜里读出了点苍凉。

要知道,两个不同的家庭即便关系再好,也不会好到将自己无处收敛的尸骨托付到外人身上,更何况当年被抄家问斩后,素家也还有存活下来的遗子。

就算假设这两家有这样友好的关系,但十年前鷇家那个能主持大局,甚至是能替素家人的灵位刻字的人,也绝对不是那个尚是少年的鷇音子。

有时候,倦收天会觉得,事情想不明白就不明白了。因为这这样能作为一种情绪的伪装,就算欺瞒不了别人,也能够暂时欺瞒自己,将真相当做是想象中的模样,如此就皆大欢喜。

然而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容不下邪佞的眼睛,同样也容不下模棱两可与虚伪。

他知道,这一排灵碑定是鷇音子极其珍重的东西,才会将它们都放在这一个朝暮可见的地方。无论是痛非痛,也要用这种刺激双眼的办法去让自己永远都无法遗忘。

适才在国舅府廊上听来的话,在他这刻动容后忽地无比清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愿意拿那么长时间来等待机会,那就说明他愿意出手的时候肯定有十足的把握。

脑海中浮现的话与记忆中鷇音子端坐桌前含笑默书的模样重迭,骨节匀细修长的五指灵巧地握着一枝丹笔在纸上描描画画。

鷇音子总爱将自己的心事压在桌角那笼彩笺的竹筐下,若不是他曾有一日无意将它撞翻,大抵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竹筐下压了一副被折迭成细小方块的画像。

大概是心事被藏得太久,等倦收天发现的时候,画纸已有些泛黄。

然画上少年却十年如一地挽弓策马,生动美好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扬起长鞭自画中飞驰而来……无意窥视了秘密后,他怀着异样忐忑又狂喜的心情将它悄悄压了回笼底。他不知道后来鷇音子有没有发现压在笼底的画被看见了,但他又情愿相信鷇音子已经知道笼子被人动过了。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捂在心口滚烫,回忆渐渐朦胧也将空气中湿热的水汽也一同抹去,留给他的只有眼眶的干涩,与自己正木然地向灵碑伸去的颤抖五指。

灵碑冰凉的质感透过他手心传来,给不了更多的冷静,反是让他的心泛一丝丝温柔的涟漪。

因为有的事情他知道,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

也或许从来鷇音子都没有隐瞒过他什么,因为那么容易就被他看穿的秘密根本就不算是秘密……但也许有的事情对其他人而已却又是个秘密,因为他完全可以聪明绝顶到只让倦收天一人会意。

既然如此,倦收天便甘愿一赌鷇音子留给他的残局,是否局中还余了生死?他要的后路并非只有自己的安全,而是希望他和他都能安然而退。

握着灵碑的五指冰冷而战栗,非是他不敢翻开灵碑的底面一探究竟,而是当他知晓了鷇音子秘密之后,他又该如何面对那个强硬执拗到令他心疼的人。

然最后,倦收天还是毫不犹豫地将灵碑的底座翻到眼前,专注凝视着碑底刻字的人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亮起一抹渐近的火光。

这一回他赌赢了,灵碑底部果然刻了一行清隽颀长的小字。

小字与灵碑的雕花相连,若不细心定然会看漏……幸好倦收天看见了,非但新的灵碑上有刻,就连鷇音子刻的另一个老一些的灵碑底部也有。

灵碑上刻字简陋,可对倦收天来说,只要这一句就足够了。

“素氏四子丹华立。”

 


(待續)

這章梗了我很久= =

感謝賞臉看到這的你【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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